範小魚站在那裏，失落與放鬆這兩種複雜的情緒同時衝擊著她，她覺得自己站了很久，久到雙腿再也支撐不住，久到無力地跌坐在塑料椅子上。
刺耳的吱嘎聲在空蕩的走廊回蕩，“這樣也挺好，”範小魚終於還是把臉埋到了手心裏，刺鼻的血腥味讓她空蕩蕩的胃開始翻滾，“喬木嘛，本來就應該跟小鳥啊、鬆鼠什麼的生活在一起，跟一條魚搞在一起算什麼鬼。”
時針又走過了兩個格子，手術室的燈還在亮著，範小魚的胃越來越痛，她用拳頭頂著大概已經跟抹布一樣擰在一起的胃，盤算著等小夕的手術結束後，再去解決這個大麻煩。
可一股若有若無的關東煮味道，卻讓她的胃翻滾地更厲害。
範小魚不自覺地吞咽著口水，盼望著某個吃著關東煮、閑晃到手術區的家夥快點離開，卻沒想到這香味居然越來越濃、越來越近。
她忍無可忍地回頭張望，卻看到陳木杬一手端著關東煮，一手拿著兩罐熱牛奶，正大步朝自己走過來。
“你怎麼又回來了？”範小魚難以置信地看著陳木杬。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剛才的所做作為，立馬把臉上的驚訝換成了勉強撐起的強勢跟厭惡，“我不是你讓離我遠點嗎！”
陳木杬卻跟沒看見一樣，把關東煮放在一邊的塑料椅子上，把熱牛奶塞到範小魚手裏暖手，順便擺出了他的招牌無辜臉，“沒辦法，我誰讓我聽到你心底的聲音了呢。”
“什麼心底的聲音啊！”範小魚搞不懂他說什麼，她想要丟掉牛奶，卻被他緊緊攥住了雙手。
“我聽到你在心裏說別留下你一個人，你說這不是你的錯，你說你從來都沒有討厭過我了，你說你需要我，”陳木杬臉上的笑意如同暴風雨後天際乍現的的那抹彩虹，帶著驚喜跟暖意，他吻掉了範小魚不自知奪眶而出的眼淚，憐惜地擁抱著她，“我聽得那麼清楚，怎麼可能會放開你呢？”
範小魚第一次在別人的懷裏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
陳木杬什麼都沒說，他隻是緊緊地擁抱著她，感受她瘦小的身體，在自己懷裏像被風雨抽打的樹枝一樣止不住地顫抖。
一場肆無忌憚的大哭、一罐微微燙嘴的牛奶，還有那個雖然沒認識多久但是莫名其妙值得信賴的陳木杬，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把範小魚從過分自責跟痛苦的泥淖中，拯救了出來。
“那個混蛋在問完我先報警還是先叫救護車之後，居然湊到何夕旁邊自拍了一張，簡直就是個神經病加人渣！”
範小魚大口大口地喝著牛奶，越說越氣，聲音也越來越大，“他是不是腦子出了什麼毛病，何夕從大學的時候就跟他在一起了，他家境不好、親戚奇葩，何夕從來沒嫌棄過他，我認識她的時候，他倆……”
手術室的燈突然熄滅了，範小魚像是腦袋後麵長了眼睛一樣，一瞬間就從椅子上跳起來的。
她幾步衝到了手術室的麵前，拉著一個帶著口罩的白大褂就開始連珠炮地發問，“醫生，病人還好嗎？生命有危險嗎？臉上的傷痕嚴重嗎？有沒有受到……性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