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爸媽在哪兒討論什麼呢？”李茵轉頭冷漠看著，腦袋湊在一起、肯定是算計著什麼的自家父母，用“猜猜我中午帶了什麼便當”的語氣詢問範小魚。
“是關於孩子的事情吧？”範小魚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這個。
“恭喜你答對了，我爸媽想讓我把孩子打掉。”李茵疲憊地用掌心搓了搓臉，“他們就跟蚊子一樣天天在我耳邊嗡嗡嗡。我不同意，他們就硬拉我到醫院來，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了，我以為這次就已經……結果沒想到居然遇到了你，真是我的運氣。不過我覺得再有下一次的話，我就沒這麼好運了。”
“你想要把孩子生下來。”平心而論，範小魚沒想到李茵會這麼想要這個孩子，畢竟劉建軍現在已經算是拋棄她了。範小魚之前還狹隘地以為她跟劉建軍在一起不過是為了錢而已，說不定連懷孕生孩子都是明碼標價的。如果李茵一旦知道劉建軍沒有能力離婚，沒有娶自己的可能，就會毫不猶豫地把孩子打掉。
可現在看來，自己似乎是徹底地想錯了。
“你根本沒想到是吧？”李茵直接戳穿了範小魚的小心思，“你覺得我是那種愛錢的女人？沒事，不需要道歉的，其實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而且當初懷孕就是衝著錢去的。”
李茵的左手一直在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劉建軍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一直說想要我幫他生個孩子，還說如果我能給他生了個兒子出來，就一次性給我五百萬。我當初懷孕，確實是衝著那五百萬去的，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會避諱說這個，因為我就是喜歡錢。”
“可是他現在已經……”範小魚覺得李茵應該明白，現在劉建軍是肯定不會娶她的。
“我現在已經打不通他電話了，估計是把我拉進黑名單了吧，就連給我的幾張信用卡也都掛失了，”李茵從包裏把手機拿出來，在手裏掂了掂，“微信倒是還沒有刪我，不過不管我發什麼，他從來都不回複我。我也不是自討沒趣的人，他的意思都這麼明顯了，我就不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了。”
“那你現在的打算是什麼呢？”
“打算啊？”李茵的雙手輕輕地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有些放空的眼神也跟著落了上去。範小魚看著她的動作，突然想到了文藝複興時期的那些聖母油畫，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眼神、一模一樣的動作，那種本能般的、漫溢而出的母性光輝就像是一道聖潔的光籠罩在李茵的身上。
李茵低頭沉思了很久，仰起頭的時候又恢複了往日“灑脫小婊砸”的神采飛揚， “我其實沒什麼打算，現在隻想要把它生下來而已，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生下來？”李茵媽剛走過來就聽到了李茵說的這句話，她的聲音提得老高。範小魚看著李茵臉上飛揚的神情像是被不知何時出現的黑洞瞬間吞噬了一樣，雙手也跟著僵了僵，雖然她很快若無其事地繼續撫摸自己的肚子，但是剛才還是鬆弛的身體已經整個兒緊繃了起來。
“你的男人在哪兒呢？你就要生下來！一個單身女人生孩子，先不說你能不能辦準生證、能不能給孩子上戶口，你不要臉啊？你不要，我們還要呢！”
“我可以搬出去的，不會讓你們丟臉的。”李茵看著一邊，沒有跟自己的媽媽對視，聲音又輕又小，像隻受驚的翠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