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魚走出鬆益集團那棟臨時大樓的時候,腳步還是穩定又輕鬆的,她甚至還頗有興致地還跟那個送她出來的秘書開了個有點冷的玩笑,看著對方茫然的眼神,她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就直不起腰。
可當她拾級而下,看似悠閑地晃過了兩條馬路之後,就再也撐不下去了,範小魚甚至沒來得及看一眼地上的幹淨程度,就直接脫力地癱坐了下去,完全不顧身上那套米色高級套裝可能遭遇的“淒慘下場”,盡管離她不到100米的地方就是一間冷氣全開、裝修精致的咖啡店,因為她實在是撐不到那裏去了。
範小魚就那麼毫不在乎形象地坐在地上,雙手抓著頭發,握拳撐著腦袋,她的腦海裏此刻兵荒馬亂一般,無數想法、情緒在肆意蹦騰流竄,撞得她腦仁兒生疼。範小魚能感受到她的眼睛在酸痛地抗議著,因為她把眼淚忍了太久,久到眼角都憋得一片猩紅,可她就是固執地不想要流出一滴眼淚。
哭泣在她心目中從來都是一種示弱,她一貫把麵子看得比天大,哪怕是受再大的委屈,也還是倔強地不流一滴眼淚。她自己都記不得究竟是什麼時候產生了這種有些偏差的認知,那就是眼淚隻能是流給心疼自己的人看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腦子裏混亂的一切開始被慢慢梳理清晰,範小魚不情願地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問題就那麼堂皇地擺在了大腦的正中間,巨大到讓她根本沒法假裝看不到。
那就是陳木杬到底在這其中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換句話說,那就是他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是鬆益集團總裁女兒的!
範小魚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她記得宋流暉跟宋翊說的每一句話,他們兩個話裏話外,都是宋翊跟陳木杬從小就認識的意思。既然如此的話,陳木杬在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時候,肯定就已經猜到了自己跟宋流暉的關係,或者……範小魚痛苦地眨了眨眼睛,他知道的比這個還要更早。
“有什麼好猜的,直接問問她不就好了嗎?”範小魚大腦裏負責理智的區域這樣說著。
“可是萬一呢,”她的情感卻戰戰兢兢地縮在腦袋裏的一個小角落裏,擔心得眼淚都流出了一個池塘的大小,“萬一真的是這樣呢?”
範小魚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麵對自己情感上的怯懦,這份怯懦甚至讓她沒有辦法利落地把手機從包裏拿出來,她的手心、手指間都是汗,拎包上的搭扣按了三遍才打開。
等待音還沒有響完第一聲就被接了起來,“喂,小魚,你稍等一下哦。”
陳木杬對著話筒說完了這句話,就把手機拿得離自己稍遠了一些,“不好意思各位,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麻煩各位先自行討論。”
範小魚聽到了陳木杬拉開椅子、打開房門的聲音,聽著他一步接著一步地踩著地板上,走向更為安靜地方的聲音,聽著他把手機重新放回了耳邊,聽著他呼氣的聲音傳了過來。
“喂,等急了吧?競標還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