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傍晚,才走到下一個村,離他們拋錨的車還有一裏多路,兩人走了一天的路,饑腸轆轆,穆良軒倒還好,畢竟是植物,有水就行,龍懿餓得快要吃人了,隻好憑借著“天下皆我朋友的”搭訕本領,四處蹭飯。搭訕失敗幾次之後,終於在天黑前成功在一個老鄉家裏蹭到了飯。
老鄉家就在村口,一個四四方方的院子,朱紅色的大門,特別像龍懿老家的房子,而且當時那個老鄉正在門口淘米,米水用來澆樹。老鄉胖胖的,穿著黑色長褲,洗得發灰的舊襯衣,那個樣子像極了,龍懿的爸爸。
龍懿跑過去攀談,“哇,這銀杏樹長得真好。我家門口也有一顆,我爸每天都用米水澆,已經長得比我的腰還粗了。”
老鄉笑了一下,沒說話,正要進門,就聽那個又精神又漂亮的城裏姑娘又說:“大叔,你這個樹上長蟲子了,要趕緊治,不治的話,樹就完了。”
老鄉轉身,看了一眼樹,也頗為擔憂,“我知道,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治,噴了幾種藥都不管用。”
龍懿墊著腳尖摘了一片黃掉的葉子,翻開背麵遞給大叔看,“我家的樹也長過這種蟲子,我爸說這叫茶黃薊馬,要……”
穆良軒眼睜睜看著龍懿,跟素不相識的大叔探討了如何防治銀杏樹的病蟲害,之後大叔就邀請他們進門吃頓便飯。
看著大叔樂嗬嗬的臉,穆良軒忍不住懷疑,龍懿這家夥是不是給大叔種蠱了。
大叔姓曲,家裏就住著兩口子,老伴正在生病臥床,據說還有一個閨女,嫁到鎮上去了,一周回來一次。
晚飯,曲大叔家吃得很簡單,兩菜一湯,因為穆良軒和龍懿,又臨時加了兩個菜,再加上為了給老伴燉雞湯,而特意燉得雞湯,比平時要豐盛許多,至少龍懿是吃出了家的味道。
穆良軒很挑食,但對於鄉間農戶自家種的蔬菜沒有抵抗力,一頓飯光吃菜,米肉都沒動,曲大叔忍不住數落他:“小夥子,你怎麼光吃菜不吃肉?這麼瘦了還減肥?將來結婚的時候連媳婦都抱不動,看別人不笑話你。”
穆良軒很高,在老人看來當然是瘦,但是放娛樂圈裏,他這樣才是標準的好身材。他笑起來,對曲大叔說:“抱她?我輕而易舉。”
說著真得把龍懿給舉了起來,龍懿筷子上還夾著肉,猛地被舉起,嚇了一跳,連忙喊:“你幹嘛?快放我下去。”喊著還不忘把肉塞進嘴裏。
曲大叔嗬嗬笑,“你倆感情真好,年輕人,就該這樣好好的。”說著神色暗淡下來,那也就那麼一瞬間,就又恢複了正常。
龍懿還來不及探究大叔神色黯淡背後的原因,就聽隔壁房間裏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接著有個蒼老虛弱的聲音在焦急地喊:“是桂嶺回來了嗎?”
曲大叔聽到聲音,趕緊放下筷子,開門進了裏屋,緊張地問:“你怎麼這個時候醒了?吵到了是不是?我讓他們小聲點。”
隨著開門,一陣濃重中藥味飄了出來,龍懿難受地揉了揉鼻子,穆良軒則默默放下了筷子,麵色漸漸凝重起來。
龍懿覺察到他的不對勁,揉著鼻子問他,“怎麼了?”
穆良軒皺著眉,看著裏屋,沒說話。
裏屋隱約傳來細碎的哭聲,還有曲大叔低聲安慰老伴的聲音,過了一會曲大叔才走出來,關門的時候龍懿看到他偷偷抹了把眼淚。
龍懿有些在意,就起身過來問曲大叔,“大叔你沒事吧?裏麵是大媽嗎?”
大叔勉強擠出一抹笑來,安慰龍懿,又看看穆良軒,“沒事,你們吃,你們吃。我那老婆子有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事,沒事的。“
龍懿坐了下來,戳了戳碗裏的米飯,看到大叔紅紅的眼角,有些食不知味,忍不住又問:“大媽是什麼病?我在s市也認識一些好醫生,需要的話,大叔您別客氣。”
“是嗎?”大叔眼裏燃起名為希望的火花,但隻一瞬,就熄滅了,“還是不麻煩了。s市的大醫院,可不是我們這些鄉下人能住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