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豐原靜悄悄的門,警衛在警衛室裏打著瞌睡,龍懿圍著園子轉了一圈,確認周圍沒人,才來到之前穆良軒帶她進去過的那個牆頭,那個牆頭邊上有棵樹,順著樹能輕易爬進去。
雖然穆良軒不需要樹,但是對於龍懿這種普通人來說,還是很必要的,而且即便有樹,她越過這個牆頭也並不輕鬆。爬了一身汗,終於翻過了牆頭,龍懿貓著腰,憑借著記憶,摸到了當年素玲住的那間傭人房。
那個房間在劉胖子所住的主屋的後麵,矮小的三間瓦房,當年住著院裏的幾個丫鬟。
素玲的房間在靠左手邊的那一間,經過修繕,房子還算完好,隻是沒有燈,裏麵很黑,龍懿猶豫著推開門,果然幾條藤蔓飛速抽過來,她趕緊舉起從安修能那裏偷來的植物僵化劑,閉著眼睛一通亂噴,藤蔓落在地上,僵直不動了,她等了一會,見也沒有新的藤蔓飛過來,這才放心地往裏走。
就著月光,能夠隱約看到房間裏的擺設,兩張木板床,一張陳舊的桌子,還有一個小櫃子,再無其他的東西了。素玲就躺在靠裏麵的那張木板床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被植物僵化劑凍住了,還是沒有了力氣。
龍懿小心翼翼站在門口,並不敢靠近她,隻輕聲叫了一聲,“素玲?”
床上小小的人形輪廓沒有動,月光照進來,古香古色的陳舊屋子裏,透著質樸的寧靜,龍懿也不敢動,就在門口安安靜靜站著,仿佛站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床上的素玲突然出聲了。
“我在這張床上睡了一年多……”她的聲音就像破舊的牛皮紙,粗礪中透著年代久遠的滄桑感,“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掃地、擦桌子、做飯,老爺早飯要六樣點心,四個小菜,另外還要有粥,且每天不能重樣,我們幾個丫鬟每天都要想破頭,不然,老爺吃著不開心,抬手就打。”
龍懿總有種感覺,現在說話的素玲才是在客棧裏跟她談心訴苦的素玲,這個素玲跟做盡了壞事的寄生人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素玲,你想回家嗎?”龍懿試探著問,她很早就發現了,素玲在是素玲的時候,記憶一直都停留在死之前,她似乎被自己困住了。
“想啊,當然想,可是不能回去,我還沒攢夠錢呢。”素玲喃喃說,如夢囈一般,說著舉起手上的鐵皮盒子,裏麵有金屬撞擊的聲音響起,嘩啦嘩啦的,“我幹了一年多,才攢了十五個大洋,村裏的大夫說要三十個大洋才夠給我弟弟看病的,我還差十五個……怎麼能回去?”
“可是……豐園已經不在了,你弟弟也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你不用再為他掙錢了……”
龍懿小心翼翼說,生怕激怒了素玲,但是素玲卻似乎根本沒聽見她的話,繼續喃喃自語。
“我弟弟特別乖,有什麼好吃的都留給我,而且他是我們老張家的獨苗,他要是出事我們老張家就絕後了……我爹說了,等給弟弟治好病,就給我說門親事,遠的不說,就說在家門口,一家人好有照應。所以,我得掙錢,掙夠了錢,給弟弟看病……”
龍懿突然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素玲這個執念太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執念,她被寄生之後,明明能夠活動自由了,卻還是回到了豐園,且一直呆在豐園裏不肯離開,可是她盤踞了豐園那麼久,豐園多少財寶她拿不走?為什麼還非得執著那幾個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