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拿著酒葫蘆就要去後屋打酒,南老三卻伸手攔下了他,說道:“別,別去後麵,我就要這壇子裏的酒。”
店家有點不高興,說道:“你這老頭,後麵的酒和這裏麵的都是一樣的,你這一葫蘆裝滿犯不著我還得開一個大壇子,剩下點散酒也就足夠裝了。”
南老三嘬了嘬牙花子,笑眯眯的搖搖頭,伸手道:“我就要這壇子裏的。”
我也不知道南老三為什麼這麼刁難,但是還是靜觀其變。我知道他一定有他的原因。店家無奈,一邊嘟囔道:“這老爺子……”
同時抬了一個凳子,踩在上麵去揭酒壇子的封蓋。然後拿出一個長柄木舀子,給酒葫蘆口紮上漏鬥,就開始往裏麵灌酒。
以那種長柄木舀子,三舀子下去,酒葫蘆也就滿了,店家舀了三次,就要蓋上蓋子從椅子上下來,結果南老三搖搖頭說道:“不行,你得給我這葫蘆裝滿了。”
店家聽罷就是一愣,說道:“還沒滿嗎?咿?這葫蘆看著不大,還挺能裝,大肚兒的。”
說完,也就沒再下來,小心翼翼的又舀了半舀子,南老三繼續搖頭道:“老板,您就繼續往裏麵裝吧,不用半舀,滿舀就成。”
老板一聽皺眉道:“不是我不給你舀,你這葫蘆就這麼大,在裝,老爺子,那酒可就都灑出來了。”
南老三嘿嘿笑道:“您盡管裝,灑出來算我的。”
這話一出,給老板氣樂了,又裝了半舀子酒,問道:“您確定還繼續嗎?”見南老三點頭,他也不問了。一舀子灌進去,就等著酒灑出來。不過很快他發現,那酒葫蘆竟然一點灑出來的意思都沒有。
店老板詫異的左右看了看南老三的葫蘆,確定這葫蘆不漏,稱了一聲奇,又一舀子。後來老板似乎也發現不對勁了,猛進往裏麵灌,似乎就是不信邪,直到後來他用木舀子一舀子撈空了,這才發現,這個木舀子的長度竟然已經不夠了。
當下店老板表情就駭然起來,這小小一個酒葫蘆竟然已經裝下了一人高酒壇子的半個壇子。這,這怎麼可能啊?
老板臉色不好看,看了看我和南老三,手都在顫抖,我心裏覺得好笑,因為我發現他一直在看我們的影子,想來他把我們當成鬼了?
南老三有點不耐煩說道:“快點啊,越快越好。等著吃飯呢。”
店老板連連點頭,見鬼一樣的換了工具,又過了一會兒,整壇子的酒都進到了南老三的酒葫蘆裏,店老板帶著哭腔說道:“沒了,這壇子空了。老爺子,您看……”
南老三伸手接過酒葫蘆,我看見店老板幾乎是嚇得直抖,也不敢碰到南老三的手。南老三也不管他,看了看就葫蘆,晃了晃,點點頭道:“嗯,雖然不滿,但是也差不多夠喝了。”
說完,看了我一眼道:“還看啥?給錢啊?”
我連忙伸手去掏兜,邊掏邊問:“老板,一共多少錢?”
老板聽我這麼問,連連擺手道:“不要錢,不要錢,就本店請老神仙您喝酒了。”
我一聽就樂了,看店老板嚇成這樣,知道我現在給他錢他也不敢收,於是就說:“好吧,一會兒一塊結賬,我們在這裏吃口飯。”
老板的表情跟要哭似的,但還是點頭,問我們要吃點什麼?我摸了摸兜裏,回來學校的時候取了三千塊錢,應該夠我請南老三吃頓飯的了。於是就對店老板說:“你們這裏的特色都給我上來吧。蝦滑什麼的多來點。”
聽我這麼說,老板臉都綠了,不過也不敢多說什麼,這都後半夜了,店裏除了我們也沒別人讓。老板急急忙忙的去準備了。
我對南老三說道:“師父,您為什麼從來不帶錢呢?”
南老三看了我一眼,咕咚咕咚喝了兩口酒葫蘆裏的酒,頓時,百鬼釀的氣味立刻就散出來了。這葫蘆真不愧是個寶貝。
“人越是執於錢財,越會跟它糾纏不清,錢是活的,有自己的流動方向,今天聚在你手,明天自會散盡,彙入更大的財庫之中,就仿佛河流入海。如果你守財,癡財,那你看似是錢的主人,實則與錢奴何異?身無分文,心有天下。”
聽南老三這麼說,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時知道南老三說的身無分文其實也是一種境界,有些人沒有錢就沒有安全感,但是有些人,不管走到哪裏,哪怕沒有錢,一樣淡然自在。這種心境需要修,而不是誰都能信手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