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喻,就是暗喻。從字麵理解,就是藏起來,把要說的話藏起來,有話不直說,而是換個說法說,目的是讓人接受。因為某些理念被藏起來了,講隱喻故事的過程也就成了一個尋覓與解讀的過程。這裏說的解讀是潛意識層麵的解讀,在意識讀到故事表麵內容的同時,潛意識也受到影響而有所鬆動,於是故事的影響就靜悄悄地發生了。
比利時作家莫裏斯·梅特林克有一篇膾炙人口的童話《青鳥》。故事講述的是在一棟伐木人的小屋裏,有一對兄妹棣棣和咪棣,他們在平安夜被仙女蓓麗呂帶去尋找青鳥,因為仙女的女兒生病了,需要青鳥救助才行。仙女給了棣棣和咪棣一個帶魔法鑽石的帽子,用它能看清事物的靈魂,因此棣棣和咪棣就認識了狗、貓、火、水等精靈。當這些精靈聽說幫棣棣和咪棣找到青鳥時,自己就會恢複原樣,非常傷心,於是貓多次陷害棣棣和咪棣,棣棣和咪棣也就很難找到青鳥了。
故事裏的青鳥似乎真的被藏起來了,於是他們一次次尋找。他們去了懷念國、未來國、夜宮、墓地和森林,本以為夜宮中的鬼和病魔很可怕,卻原來隻是一團棉花;在懷念國中,他們見到了去世的那些親人們;在墓地,本以為出來的是死人,結果都是花草樹木;在森林中,咪棣差點被野豬吃了,棣棣就用小刀不停亂揮……最後光神來了,他叫咪棣把鑽石轉回去,一切才都又恢複了原先的樣子。
無論是懷念國、未來國、夜宮,還是墓地或森林,其實就如講隱喻故事的曆程。因為寶貝是被藏起來的,所以夜宮裏的鬼和病魔掩蓋了棉花,墓地出來的死人則包藏了花草樹木……棣棣和咪棣與野豬的糾葛像是隱喻故事裏主角的迷惘,而光神正是隱喻故事裏藏匿的智慧。
所謂隱喻故事輔導,就是通過對情緒的捕捉發展一個埋藏治療因子的使問題得到外化的故事脈絡。它是問題解決的導向,所以是手術刀;它使問題得到外化,使當事人跳脫“受害者”角色,所以是麻醉劑;它使用講故事的方式,所以比任何一門功課都有趣和引人入勝。
無論是作文教學還是心理輔導,我們都特別看重對情緒的捕捉。人際互動也是情緒的互動,抓住了情緒的脈絡,也就抓住了問題的核心。於是,我們要知道情緒想要表達什麼,我們會把情緒的語言轉換成圖像的隱喻,情緒用圖像來表達內涵,我們把它叫做情緒語言圖像。情緒語言圖像也就是潛意識語言,它本身就是象征的隱喻的圖像。
比如,有位患強迫性思維的高中生講述在課堂上總是無法控製地想“我的坐姿不對”。他轉換的圖像是一個七歲的小男孩,整天背著一袋麵粉累得汗流浹背卻不肯放下。老師通過繼續追問,就呈現出一個隱喻故事:他的師傅答應隻要他不放下袋子,就會讓他在餓的時候得到食物,在冷的時候得到衣服。“讓他在餓的時候得到食物,在冷的時候得到衣服”說明這個師傅就是孩子父母的隱喻。
而當讓這位高中生描述故事裏師傅的形象時,他說是一個抱槍站崗的石頭雕像。這樣的雕像是會給人冷冰冰的感覺的,抱槍給人以監視、看管的感覺,正是這個雕像讓小男孩背上了沉重的包袱。這就隱喻了父母的嘮叨、否定和挖苦,這些消極影像在孩子那裏就成了沉重的心理負擔。
於是,就有了這樣一個治療性的故事:一個慈祥的白胡子老頭出現了,他告訴男孩那包袱裏不是麵粉,那包袱是空的。男孩忽然覺得包袱變輕了。包袱變輕是覺悟,是知道真相後的覺悟。故事的發展是白胡子老頭要小男孩放下包袱,果然那包袱是空的。於是,男孩跟白胡子老頭學種田,學養豬,學認字,男孩終於有了本領。
這位高中生聽了故事,長長歎了口氣,似乎輕鬆了不少。強迫性思維源於緊張和壓力,故事的曆程就要達到紓解緊張和釋放壓力的目的。故事的影響是從“背麵粉的男孩”同理於高中生繁重的課業壓力,“抱槍站崗的石頭雕像”既是故事裏的障礙性因子,又是生活中的壓力來源,而作為幫助性關係的“白胡子老頭”的出現,則促成了轉化的發生,“放下麵粉”,並改善了與“師傅”的關係,於是高中生感覺輕鬆了。至於“跟白胡子老頭學種田,學養豬,學認字,男孩終於有了本領”,這激發了高中生的想象力。
可見,隱喻故事交給大家的是工具,它開啟了溝通的空間,可以自己處理自己的問題,或者在別人的幫助下交互處理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