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馮無煙一怒屠城的時候,遠在數萬裏之遙的兩大宗門有些靜極思動了。
元靈山上,九閣十三峰之中的一座小閣樓裏。
一個自飲自酌的老者正聽著弟子報上來的消息,麵色看不出喜怒,隻有一片的寧靜悠遠。
“修士煉邪丹?妖王出手?唔,這年頭明明還能平靜個三五千年的,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事情了,”老者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物,看著地圖想了一會。
“去把曉麟找來吧,那邊靠近臨符道的地盤,他為人處世還算機靈些,剛剛到的金丹境界也該出去走動走動了。”
與此同時的臨符道也傳下了同樣的法令,讓一位名叫梧蒼的憊懶小道前來調查。
甚至在那神秘莫測的武界峰上,也有一位傳人走入世中,為了墨白而來。
各大宗門裏的元神大佬們早就明白事情的前後來龍去脈,不論是靠天機還是法力回溯,他們派出自家的傳人也是為了驗證那一條源自中土的預言。
一個舉世超脫的契機。
一個在三千年後,五千年內,人妖兩族所有人都能超脫的希望。
源自稱霸世界萬年之久的天命神宗的消息。
而如今,墨白還不知自身已經成為了全世界的焦點之一。
他現在甚至沒時間思考。
數種複雜的情緒填滿了他的腦海,他分不清到底是懊悔還是自責,又或者是發自心底的冷漠還是一種不必要的同情心。
他害死了這一整座城的人。
這是他無法回避的事實,哪怕是在紅葉城,他完全有理由推脫說是靈泉子的邪意功效,但是這次的浯河城,他要背負的是全部的責任。
他完全有能力跑的更遠,他完全可以找到下一座大城,他甚至可以不要去招惹玉琳琅。
他現在隻是在不停的躲避著馮無煙的攻擊,盲目的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玉琳琅也不知道該朝著哪個方向走了,她或許在百年前是個叱吒一方的金丹妖王,但是現在也不過是個需要寄宿在他人軀體內的一縷遊魂,而過了浯河城,再往裏走,全都是人族的領地,不說金丹如狗,元嬰滿地,卻也差不了太多了。
這是閑散妖族們的禁地。
但是馮無煙還是直愣愣的衝了進來,墨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但是絕對不是玉琳琅所說的那般簡單。
或許馮無煙心若稚子,但是不代表他腦子已經壞的不怕死了。
這隻大馬蜂肯定是知道玉琳琅身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現在他墨白不過是被牽扯進來的一隻可憐蟲,甚至還因此害死了一城的人,一城的同胞。
月落烏啼,卯兔西傾,墨白身上的火毒在逃命的過程之中祛除的七七八八了,再次回複原本極其駭人聽聞的巡航速度時,他已經走過了三座大城,七個村落,整整十五個日夜。
而今的他,靈氣依舊充足,但是體能卻跟不上了。
神魂也因為催動意境過多而陷入了渾渾噩噩的狀態,玉琳琅的提醒更像是夢囈,影影綽綽的繚繞在耳邊,他使勁的咬了一下舌尖,強打著精神再次回身劈開光劍,繼續逃竄起來。
他也遇到過人族修士,可惜等待他的不是救援而是背後一刀。
身上的傷早就愈合,但是心裏的壓力始終存在。
他一路上見過神色慌張的練氣修士顫顫巍巍的跪求饒命最後卻也化作飛灰,也見過自詡天驕的年輕築基前來趁火打劫被墨白一劍梟首,更多的人選擇視而不見的匆匆遠離。
墨白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盡頭,他隻能不停的逃著,不停的維持在他能堅持住的速度上疾馳。
馮無煙快贏了,玉琳琅甚至接不住他的一道光劍,而墨白也快到極限了,在沒有人幫助的現在,這是毫無疑問的陌路。
這隻惡毒的大馬蜂從心靈上打敗了墨白。
金丹期的速度本可以瞬間了結墨白,但是他沒有,他隻是一遍又一遍的說著,“交出玉琳琅的神魂,我保證你不會有事。”
這個大妖的確讓墨白動搖過,他甚至嚐試過,但是他完全拿玉琳琅沒有辦法。
或者說墨白兩頭都無法擺脫,馮無煙一而再再而三的手下留情,他們始終保持著五百米的安全距離,和隻傷不死的攻擊力度。而玉琳琅救了墨白不止一次,這麼多天以來,墨白所有攔截不住的攻擊都是玉琳琅出手幫忙的。
一邊是救命之恩,一邊是不死之過。墨白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用腦海裏那一柄墨色的刀把玉琳琅從他的身體裏驅逐出去。
而就在墨白終於支撐不住倒下的時候,馮無煙的身形也停在了半空中,既不出手也不離去,就這麼靜靜的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