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夢童更是愣在了當場,半天才慌忙叫道:“快迎!”
心下卻有些慌張。
她知道,詹梅初的那份嫁妝單子,在叢太妃手中也有一份。
隻是叢太妃常年隱居後宮,就連年節大慶都不會出來,所以樂夢童在做那些事兒時候,從沒有顧及著叢太妃。
可是如今,偏偏在胥氏鬧著要點嫁妝的時候,叢太妃身邊的人來了。
樂夢童心下越來越不安,腳下卻快步向著屋外走去。
眾人剛剛迎到門口,就見一個頭發花白,穿著宮裝,麵上毫無笑意的老嬤嬤走了進來,道:“老奴見過各位夫人。”
樂夢童見狀,連忙將那嬤嬤扶了起來,笑道:“原來是秦嬤嬤,妾身有失遠迎。”
秦嬤嬤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道:“老奴在這裏,代太妃恭祝夫人安康。”
樂夢童忙還禮:“妾身多謝太妃掛念。”
秦嬤嬤點了點頭,又道:“老奴這次來,也是為了傳太妃懿旨。”說罷,問道:“哪個是詹家的胥氏?”
胥氏聽喚,忙走上前,蹲身施禮,道:“奴家胥氏,見過嬤嬤。”
秦嬤嬤打量了她一番,才道:“太妃聽說詹二太太要清點先頭忠勇公夫人留下的嫁妝,就讓老奴也帶了冊子來,做一個見證。”
胥氏倒是不清楚叢太妃的事兒,方才乍見秦嬤嬤來,還以為是樂夢童請來的救兵,心裏還突突的。誰知現在一聽秦嬤嬤來此也是為了清點嫁妝之事,不免喜出望外,忙道:“是,多謝太妃,多謝嬤嬤。”
而樂夢童,身子卻晃晃了,差點兒跌倒。
怎麼辦?詹家竟然真的請了叢太妃來管這個事兒!
這,這可如何是好!
樂夢童一時心亂如麻,竟然下意識地轉過頭,看了站在人群之後的柳默慎一眼。
柳默慎此時也在看著她。
見樂夢童看向自己,柳默慎唇角微微上揚,笑了。
恍惚間,樂夢童仿佛看見了昔日的詹梅初,就站在一群女眷之中,看著一身鮮紅嫁衣,坐在喜榻上的自己,麵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她以為詹梅初會生氣,會憤怒,表情會糾結成一團,惡狠狠地看著她。
可是詹梅初並沒有,這個閨閣之中就美名遠播的才女,就坐在叔祖母與婆婆齊氏的下首,淺笑看著她。
有那麼一刻,樂夢童覺得自己才是輸家。
她明明贏了,搶了她的丈夫,在她之前生下了長子。
可她還是輸了。
輸到了詹梅初去世的時候,柳恒同酩酊大醉之日,拉著她的手喊“梅初”的時候。
那個女人都死了,都還在贏她。
輸到了她過生日的時候,她還在陰魂不散。
你看,她就站在人群裏,帶著笑意,看著自己。
不願想起的事情一件件地自腦海深處浮現出來,攪得樂夢童一陣陣發冷。
心亂如麻的樂夢童,終於支撐不住,大叫一聲,兩眼一翻,竟然昏了過去。
“母親!”“夫人!”院子裏頓時亂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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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夢童覺得自己做了很長的夢,在這個夢裏,她還是柳府那高高在上的當家人,是忠勇公夫人,是在皇後麵前,也能說上話的命婦。
大姑娘病病歪歪的,早晚也是要死的;二姑娘就算是變精明了又能如何?也是要被她一指頭捏死的。
詹家算什麼?那樣多的錢財,都應該是她的才是!詹梅初空負美貌才情又能如何?不還是輸給了自己?她才是贏家!
樂夢童忽而夢見有人來對她說詹梅初血崩了。她知道,她就知道一定會這樣,那藥定然是有用的;忽而又聽見吳嬤嬤來與她說,貴州的事情,揚州的事情,蜀中的事情都成了;忽而又覺得自己正依靠在榻上,聽著外麵柳默慎被送到了無相庵中的淒婉哭聲;忽而又聽見了丈夫嗬斥吩咐將柳默慎的嘴堵上。
是的,一切都沒有變過。
突然,樂夢童又看見柳默慎翩翩從門外走進來,對著她福了福身,笑著說:“母親你待我真好。”
一句話說完,那張臉突然又變成了詹梅初的模樣,一臉是血,笑著說:“妹妹,我來接你了。”
說罷,那張臉又變成了畫上那陰間牛頭馬麵的模樣,向著她撲了過來。
“不!放開我!”樂夢童猛地從夢中坐了起來,手腳亂揮著,卻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樂夢童驚魂未定地看著床邊的人。
是柳恒同,正陰沉著臉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