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默曲聽說這句話,連忙站了起來,雙目含淚預泣,沙啞著聲音道:“祖母,並不怪迎夏,是孫女不當心……”說著,垂下頭去,很是局促不安的樣子。
齊老夫人看著她的模樣,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長到如今這個歲數,齊老夫人最怕看見人這個樣子,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敢說一樣。
隻不過,迎夏也確實是太毛躁了,已經入了冬的時候,怎麼就不想著給柳默曲準備冬衣呢?
不準備冬衣也就罷了,偏偏大晚上的,還能忘了關窗子,如此行事,倒不是齊老夫人知道的迎夏了。
況且,如今齊老夫人作為長輩,她派去照顧自己親孫女的人犯下了這樣的過失,她也難辭其咎。
是以,齊老夫人擺擺手,道:“你也莫要如此,且好好養著吧。盼春!”她高了高聲音,對著裏間道。
在裏間正給齊老夫人繡抹額的盼春聽說,連忙走了出來,屈膝笑道:“老夫人有何吩咐?”
齊老夫人道:“迎夏如今不能在三丫頭屋子裏服侍了,你平時是個手腳幹脆利索的人,所以你就先去照顧三姑娘吧。”
盼春聽說,屈膝笑道:“是。”說著,盼春走到柳默曲身邊,拜倒在地道:“三姑娘。”
柳默曲連忙扶起了盼春,帶著歉意地笑著:“盼春姐姐多禮了。我那屋中,還多多托姐姐照料呢。”
齊老夫人見狀,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了柳默從。
柳默從見齊老夫人看向她,立刻起身笑道:“祖母不用看我,紅葉姐姐是最好的,不用換了。”
柳默從雖說跋扈頑劣,但齊老夫人見她今天老老實實的樣子,便覺得孩子到底年紀小,好好教教也能教過來。況且齊老夫人的個性,最怕女兒家太老實了。就如柳默慎那時不時發呆的樣子,齊老夫人總覺得不好。
這也是為什麼齊老夫人會同意柳默慎出去走走的原因。她總覺得何嬤嬤也罷、陶歸也罷,且不論身份高低,本身都是行得正且幹脆爽利的女子,與其讓柳默慎守在家裏發呆,不如讓她出去與這些人相處,也開個眼界。
是以,齊老夫人笑道:“如今默從倒是聽話了很多,可見你二姐姐的法子是好的。”
柳默從到底年紀還小,聽見齊老夫人說話,眼神中立刻飄過了一絲不屑,但還是忍住了性子,而是起身走到柳默慎身邊,笑道:“那時候都是妹妹不懂事,幸虧有二姐姐教我呢。”
柳默慎抬眼看看柳默從,微微一笑,道:“四妹妹要是真改好了,也是福氣呢。”
沒有寒暄,沒有推讓,語氣平平淡淡的,若旁人隻聽這話,定然聽不出真心來。
不過,柳默從雖然跋扈,但卻不是傻子,她隻是看著柳默慎嘴角的笑意,就知道了柳默慎的意思:她壓根兒就不信自己當真改好了。
柳默從暗中咬著牙,腦海中卻忽而想起了柳默曲說的話:“裝難道還裝不來嗎?”便逼著自己麵上帶著笑容,道:“是,妹妹這都是姐姐賜的福氣呢。”
柳默慎不再說話,柳默從也撇撇嘴,轉身坐回到了原處。
齊老夫人說了這會子話,見已經到了晌午,便道:“好了,我也乏了,你們都各自回去歇著吧。”
柳家的幾個姑娘都知道,齊老夫人年輕時的習慣,吃飯隻吃早晚兩餐。但她又說“家中的孫女年紀小的小,身子弱的弱,何必讓她們陪著我改規矩?就讓她們各自院中開夥就好。”
所以,敬、慎、曲、從四個人紛紛起身,施禮退了出去,在門口的時候,也不過是彼此麵子上的情分,便分開了。
柳默敬拉著柳默慎,待柳默曲和柳默從二人走了之後,才笑道:“你……”
話沒說完,就見田嬤嬤自外麵進來,後麵還跟了十五六個七八歲的丫頭,並幾個看樣子幹淨整齊的婦人。
柳默敬忙住了口,和柳默慎一起,對著田嬤嬤施半禮道:“嬤嬤。”
田嬤嬤忙停了腳步,恭敬道:“大小姐、二小姐。”
柳默慎掃了一眼田嬤嬤背後站著的人,道:“嬤嬤辛苦了。”
田嬤嬤笑道:“多謝姑娘,隻是看幾個人,並不很辛苦。”
柳默慎見狀,輕步走到了田嬤嬤的旁邊,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田嬤嬤瞳孔微微一收,麵色有些不好,旋即又恢複了平常,點頭道:“姑娘說得是,奴婢記下了。”
柳默慎見她如此,便知道她和自己想的一樣,就笑道:“依我說,不好冤枉了人,但也不好輕忽。”
田嬤嬤點頭,道:“二姑娘放心,老夫人心思寬,從不肯往這方麵想,不過有奴婢呢。就安排她去做老夫人的針線吧,她總不至於將針放在鞋底、衣服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