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默慎看著叢晰的表情,便知道他將這番話聽了進去——或者說,叢晰已經有了辦法應對叢家人,她自然也不必替他憂心了——便會心一笑,這才自腰間將一塊玉佩取下,向外走走。
叢晰見柳默慎當真以為自己口袋中也沒有錢,連忙自懷中又拿出了張銀票,攔在柳默慎身前,笑道:“方才隻是和姑娘開了個玩笑,還請姑娘莫要見怪。在下多蒙姑娘幫忙,今天這壺茶,自然算在我頭上。”
柳默慎確實被他的這個玩笑騙了過去。如今看見他又拿出了銀票,就斜了他一眼,複將那玉佩帶回到腰間,道:“唉,招金如果在這兒,一定會覺得大人會做買賣。”
叢晰一本正經地說:“是,近墨者黑。叢某也是個愛財的,與那小子處長了,自然也更加小氣了。”
柳默慎忍不住,笑出了聲。
叢晰也笑了,他讓開身子,道:“姑娘先走吧,沿著大路,走慢些,在下隨後出去,送姑娘回去。”
京城之中,這段日子裏血雨腥風,自然也波及到了宮中。
清平帝每天都板著個臉,今天在朝堂之上,還對著一應負責京城守衛的大小將軍狠狠地發了一通,緊接著還申斥了京兆尹。
前朝不穩,宮中的娘娘們,自然也都惴惴的。
此刻,淑妃娘娘正坐在寢殿之內看書,隻是那一頁,她看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也沒有翻過去。
她的心思總是不能平靜,不單單是為了那個莫名就越過了她的邢貴妃,也為著將來的事情。
如今,皇後已經薨逝,在她看來,那個殘疾了的太子最大的依仗,也就沒有了。
也不知道她的濟兒有沒有好好地做事情,換得陛下更多的信任。
就在淑妃娘娘和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名宮女走了進來,施禮道:“娘娘,該用膳了。”
淑妃如今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但是保養甚是得當。加之身居四妃之位多年,身上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氣,所以那個宮女與她說話的時候,本能地就顯得畏懼。
聽見那宮女說話,淑妃才回過神來,將那本書放下,笑道:“我每次一看這字就頭疼,倒不想時間過得卻快。”
那宮女聽她如此說,忙笑道:“定是那字太小了不好看,不如奴婢去叫人再去抄一本來,字寫得大些,娘娘看著也舒服。”
淑妃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道:“也不怕,反正你識字,不如以後你每天給本宮念一個時辰的書吧。”
宮女應了一聲:“是。”又悄聲道,“娘娘,還有一件小事,奴婢不知道應不應該說……說了,怕擾了娘娘的好心情。”
淑妃笑道:“快說吧,你這吊著我的胃口,才是真擾了本宮的好心情。”
那宮女連忙走得近了些,低聲道:“奴婢剛才聽說,叢太妃突然間要去無相庵,拜佛祈福呢。”
淑妃皺了眉頭:“這等小事,也值得你這般神秘?”說著,她嗤笑一聲,“一個老太妃,不過仗著當年的那點子功勞在宮中過活罷了,她要做什麼就去做好了。”
宮女賠笑道:“是,娘娘說得對,如果隻是老太妃自己的事情,奴婢自然不敢多說。隻是邢貴妃知道之後,又說自己也要陪著太妃去。”
淑妃聽說,這才當真懷疑了起來,問道:“她去……做什麼?”想了想,淑妃突然明白了,不由冷笑一聲,“哼,難不成還是要求著菩薩讓她有孕嗎?”
宮女一聽,也笑了:“就是這樣,就算有了孩子,一個繈褓的孩子,難不成真的能……”
還沒等她說完,淑妃突然喝道:“住口!”
那宮女一驚,立刻跪下道:“奴婢死罪!”
淑妃娘娘冷哼一聲,道:“知道死罪就好,這些掉腦袋的話,如果讓我在另一個人的口中聽到,你和那個人,就統統去伺候皇後去吧。”
那宮女不停地磕頭,打著寒顫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
淑妃靠著引枕,也不看那宮女顫抖的樣子,隻是道:“起來吧,嘴上不敢沒用,還是要心中知道恭敬,知道避諱才好。”
那宮女連忙謝恩起身,偷偷看著淑妃的臉色,見淑妃麵上還算平靜,這才敢說:“娘娘,那這次去祈福,您可要跟著同去?”
淑妃嗤笑道:“我去做什麼?想要孩子的不是我,家裏死了人要拜菩薩去晦氣的也不是我,由著她們去吧,隻是和王爺說一句,派人盯著點兒就好。”
那宮女連忙躬身道:“是,奴婢這就去辦。”
這天中午,冬日裏的太陽高高地懸在空中,四周卻飄起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