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露出了然的微笑,竟與舒然是一般的雲淡風輕。
“我們在美國見。”
她說完朝著季伯誠的墓地走過去。舒然立在當地看了看女兒嬌小的背影,目光轉向秦慕笙,唇角勾起,“秦先生,我不得不說你做的唯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幫我培養了這樣好的女兒。”
秦慕笙幹笑,培養,她以為他是養成係大叔?
“就是你的年齡大了點兒。”舒然幽幽然吐出這句話,掩唇輕笑,踩著高跟鞋步履優雅的走出了隻有他們幾個人的墓地。秦慕笙半口氣噎在嗓子裏,想了想,忍了,人家是他丈母娘,而且還是老丈人都惹不起的丈母娘!繼而他頹喪,有沒有誰能告訴他,有個這樣的丈母娘是幸運還是不幸?
雷諾的回答是,“不幸。”斬釘截鐵。
“秦,別說丈母娘,她就是你老婆你也受不了。”雷諾搖動著咖啡壺,仍舊俊美的臉上顯露出溫柔的無奈和深刻的痛並快樂的表情,“我覺得,她居然能生出舒安這麼可愛的女孩子,真是上帝憐憫我!”
秦慕笙端著咖啡杯的手一顫,他想說,他的老婆是舒安而不是舒然才是上帝憐憫。
自然,這已經是回到美國以後的事情了。
此刻,舒安正跪在季伯誠的墓前認真的磕頭,秦慕笙也隨著她給季伯誠磕了三個頭,扶著舒安起來,卻看到她明媚的大眼睛已然紅了眼眶,盈盈淚光中那藏在眼底的悲傷幾欲墜落,他輕輕把她攬入懷中,聽到她淒然顫抖的聲音,“阿笙,阿笙你說為什麼,為什麼爸爸和爺爺都是這樣死了?”
他沒辦法回答她,因為她知道某些鬥爭就是這樣殘酷,每一個這樣的家庭都是如此。就像百裏南說的那樣,表麵上風光無限,實在是爛到骨子裏了。像季爺爺、季叔叔這樣的人,哪怕無欲無求,沾染上某些貪心的人也逃不過陪葬的命運。他俯身輕輕吻了下舒安的額頭做安慰,低沉告訴她,“舒安,他們無論怎樣,最終還是保護住了你。”
她的身子劇烈一顫,淚落如雨。
季伯誠去世以後,他很少見她這樣哭了。她的淚水總是隱忍著,總是默默的,多數時候那雙大眼睛望著某個方向靜靜的流淚,他幾乎沒有聽到過她的哭聲,此刻,她在他懷裏哭著,秦慕笙閉上眼睛,卻唇角勾了笑容。
他想起曾經的日子裏,她每每受了委屈也都是這樣在自己懷裏放聲哭泣。他想季叔叔你看看吧,舒安還是當年那個樣子,天真活潑,浪漫熱情,她沒有變,我算不算是兌現承諾,真的照顧好了你最親愛的女兒?
哭了一場,舒安讓秦慕笙先走,獨自坐在墓地裏麵對著季伯誠和季爺爺的墓碑,父親和爺爺的照片還是那樣清晰,仿佛閉上眼睛她就能聽到他們叫她的名字,舒安,我的小舒安,我的傻丫頭。噙著淚,她睜開眼睛,從手袋裏掏出爺爺喜歡的那個紫砂壺,兩隻杯子,沏上一杯茶,慢慢的喝起來。
從前他們都喜歡喝茶,茉莉花兒。爺爺說,別看便宜,茶裏最香最得勁兒最受人民大眾喜歡的就是這個。做人嘛,就和這茉莉花兒似的,幹幹淨淨才芬芳,光明磊落才漂亮。爸爸總是說,我們的小舒安就和茉莉花兒茶似的,又漂亮,又芬芳。所以,當得起這京城二小姐的稱號。
她將那一杯茶灑下,感謝爸爸爺爺這些年的養育。
她將那第二杯茶灑下,低聲告訴爸爸爺爺,舒安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女兒,還有了阿笙,日後的日子,也照舊是芬芳漂亮,絕不辜負爸爸爺爺的期望!
撒完了站起身回頭,遠遠看到秦慕笙就在陽光下站著等著她。她忽而想起他替她葬了爸爸的那個雨天,他站在傘下,黑色的傘,黑色風衣的他,雨幕中冰冷的背影,鐫刻的臉龐上淡漠至極的表情。那一刻和這一刻微笑著看著她的秦慕笙似是完全不同,但自始自終,她都隻有一個想法,去他身邊,永不離開。
低頭走回他身邊,秦慕笙俯身吻了她的額頭,輕聲溫柔問,“好了?”
“嗯!”
她點點頭笑。
“等一切安頓好,我們帶著囡囡來看叔叔。”秦慕笙低沉著說,伴隨著舒安離開墓地。
“好啊!”舒安笑眯眯,眸色流轉忽而問,“那,你算什麼啊?”
秦慕笙先是一怔,忽而明白過來,帶怒的壞笑俯身一把抱住她的身子讓她仰頭看著自己,邪氣的問,“你說算什麼?”
“孩子他爹?”舒安調皮的笑。
秦慕笙怒了,“再說一次?”
“嗯……”舒安拖長語調,剛要搖頭說不知道,豈料卻被秦慕笙打橫抱起朝著外麵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不用想了,行動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