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裏很冷,秋天沒有開暖風,就像是秦慕笙身上的氣息,冷冰冰的壓下來,壓得她透不過氣。她低垂著頭默默坐在車上,不時的想要轉過臉看上一眼秦慕笙,可費了多少力氣,卻無法做到。
腦海裏,全部都是她費盡心思從監獄裏拿到的爸爸給她的一封信。
信,很短。
“舒安,我的女兒。爸爸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爺爺,還有,對不起你秦伯伯和你慕笙哥哥。爸爸已經認罪,不要再固執,好好的,像答應爺爺那樣答應爸爸,好好的,快樂的生活下去。是爸爸導致你秦伯伯自殺,導致你慕笙哥失去了親生母親和父親,所以,替爸爸好好的對待他,好好的和他生活。”
就那麼簡單,全部都是希望。好好的,爸爸一直在說,好好的。她想到這裏朝著秦慕笙側臉看過去。
他沒有看她,冷峻的側臉裏早已沒了往日待她的溫柔。她想起那次夜裏她走丟,她想起那次她被人劫持,他溫柔的對她笑著,哄慰她,給她梳頭,抱著她回家,任由她在他懷裏撒嬌,那樣溫暖的慕笙哥,此刻,仿佛並不是他。
是不是知道了那些事情,所以,慕笙哥恨她?舒安不知道,她隻是覺得,她沒有膽子在秦慕笙麵前主動開口說話,甚至,問一些基本的問題。比如,他們現在去哪兒?他,怎麼會在這裏?
身上的雨水漸漸幹了,冰涼的貼著肌膚,她冷的打了好幾次哆嗦,車子才終於停下。秦慕笙下車,下車前說,“下來。”
她乖乖的打開車門跟下去,雨還是不停的下,像是要洗刷幹淨什麼似的,下的有些瘋狂。
秦玖撐了一把傘過來給她,她抬頭看看傘,再看看前麵獨自打著傘走的秦慕笙,突然很想衝過去跟在他身邊,像小時候那樣撒撒嬌。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那麼做,麵前小別墅的門就打開了,一個傭人接過秦慕笙手中的傘把他迎進去。
秦玖也撐著傘,把舒安帶進去。
門在她背後合上,秦玖沒跟來。
舒安有些膽怯的望著秦慕笙的背影,他回頭看著她,對傭人揮手示意他下去。
客廳不算大,但比普通人家也大出好幾倍。秦慕笙褲腿上都是水,舒安從他的褲腿,抬起眼皮去看他。
“慕笙哥。”她叫了見到他以後的第二次。
這次秦慕笙的眉端蹙了蹙,然後閉上眼睛像是隱忍著什麼般的深吸一口氣,吩咐她,“上去洗澡吧。”
“哦!”舒安乖巧的應了聲,磨磨蹭蹭的過去,秦慕笙卻一個轉身進了樓下的浴室裏。舒安眼裏空蕩蕩的,一陣失落。
慕笙哥肯定是知道了秦伯伯去世的緣故,也肯定知道秦氏破產的緣故,然後恨了爸爸,也一定恨她。她不相信爸爸貪汙,即便爸爸認了,可是她不能否認當初就是爸爸承諾了必定會拿到貸款,秦伯伯才會做那個項目。最終,爸爸沒能拿到貸款,最終,秦伯伯跳海自殺。
舒安不曉得爸爸信裏說慕笙哥的親生母親是怎麼回事,如果真的是因此,那麼即便是她,也會恨。
想到這裏,舒安忍不住打個哆嗦,她該怎麼麵對慕笙哥?
洗過澡出來,舒安覺得舒服了些。
浴衣有點兒過於寬大,她小心的摟著浴袍打開浴室的門,陡然愣在門口。
秦慕笙雙腿疊加著坐在床上,身上隻寬鬆的罩著一件同樣雪白的真絲浴袍,胸膛結實健康的肌肉半裸露著,露出迷人的線條。隨著那線條向下,浴袍漸漸收緊遮蓋住關鍵部位,卻將兩條修長的小腿修飾出來。舒安看著,小臉兒騰地紅起來,慌忙垂下頭避開。
正在看書的秦慕笙聽到動靜,轉過臉蹙眉看到她急促的站在門口,突然心思一動,便產生種逗弄她的心思,下床踩著柔軟的地毯緩步到她麵前。
舒安本能的扯了扯身上的睡袍,不經意的裹了裹。
秦慕笙淡淡輕笑,伸出手正欲抱她,蒼白的手指卻在空中停下。他想起母親疼痛的臉都變形的模樣,夾雜著的卻是那幾個在他身體下瘋狂尖叫的女人,那點心思散去,連同剩餘不多的溫柔都散去,漆黑的眼底,漸漸凝聚了深深的像是狂風巨浪的仇恨,手指,愈發冷的沒有溫度。
觸到她,舒安便是一陣不由自主的顫抖。
他冷冷的笑著,俯下身,慢慢把她半濕的頭發撫開,強迫她抬起下頜看著自己。
清澈的連心思都看得請清楚楚的大眼睛直直射入他的心口,他胸中一空,聽到她軟軟的聲音,“慕笙哥,你,能幫我救爸爸嗎?”
他微微眯起眼眸,沒想到這種時候舒安居然還敢於問出這種問題。她抬起的眼眸裏掠過一絲害怕,他很滿意,可是接下來,卻漸漸湧上勇氣,她用輕卻鎮定甚至肯定的聲音說,“我隻想要,爸爸活著,等我……”她聲音開始顫抖,說不出等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