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罵聲剛落,門外傳來了一聲巨響。
“誰?”媚娘問道。
“小主饒命,是奴婢不小心撞到了花瓶。”一個宮女跑了進來,跪在地上求饒。
“春梅?你來甘露殿做什麼?”媚娘鬆了口氣。
“奴婢看小主忘了穿抹胸了(注:抹胸是古代的胸罩),所以給送了過來。”原來是春梅送抹胸過來,到門口時聽到媚娘在罵皇上,嚇得腿軟,撞到了花瓶。
“我親愛的春梅姐姐,我這不是故意不穿的嘛。這下好了,皇上都走了,你送得還真是時候。”
“小主怎麼可以稱奴婢為姐姐呢?這真是折煞奴婢了。”
“難道要我叫你妹妹啊?想得美!我可比你年輕多了!”媚娘扶起春梅,“今天的事,你可千萬別說給他人聽。”
“說什麼?奴婢什麼也沒聽見。”
“不錯,還挺忠誠的。”
“奴婢隻是覺得,如果小主受懲罰,奴婢也會受牽連的。”春梅終於緩過神來,突然又意識到什麼,“小主怎麼會知道奴婢的本名呢?宮裏人都喊奴婢叫小翠。”
“龐春梅姐姐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還很聰明,在宮裏混怎麼能不知道您的名字呢?你剛才也說了,咱主仆倆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我失寵你的日子也不好過,我受寵也少不了你的好處。你這鬼靈精,在宮裏也打聽了不少事,以後有關皇上的一舉一動都要如實向我彙報。”
“那是當然,據說皇上每天長時間坐著批奏折,頸椎不大好。”
“是嗎?看來我們可以從這裏下手。小樣,還真有你的。”媚娘開始看到了希望,漸漸恢複了心情,“另外,宮裏小翠太多了,每個主子身邊都有個叫小翠的,以後還是叫春梅吧。”
就這樣,她們離開了甘露殿,開始策劃新的行動,她依舊有信心奪回皇上的心。
一換一個月過去了,皇上再也沒有傳見媚娘;再一換,又一個月過去了,皇上還是沒有召見媚娘;多點耐心,再等等,又一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皇上的傳訊;等著等著也就習慣了,皇上始終沒有任何想見媚娘的意思。在這個寂靜、冷清的才人小宮殿裏,一位宮女安靜、輕鬆、舒適地坐在椅子上,她的背後站著一位衣著更像主子的女子,正全神貫注地為她捏肩、揉背。
“春梅姐,你說,我的手藝是不是有所長進了?”媚娘邊按摩邊問道。
“比剛開始的時候是好了點,可是,力道還不夠。”春梅回答道,“用點力,不然扣你工資!”
“哦。”媚娘受了批評後,一臉無辜樣,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拚命按啊、揉的……
過了一會,媚娘又問道:“春梅姐,你說,皇上這會應該還在尚書房批奏折吧?也應該快要回甘露殿了吧?”
“應該是,怎麼了?就你這手藝還想給皇上按摩不成?”
“不是,我想去看看他。”
“你不都去過好幾次了嗎?皇上不想見你!還是省省吧,安心給我按摩。”
“我隻想看他一眼,我們就躲在路邊的角落裏,遠遠地望著他從門口走出來。你說,好不好?”
“不是吧?”
“你說好不好嘛?”
“好吧,好吧,你這孩子沒救了。愛情真可怕。”
就這樣,媚娘和春梅提著燈籠來到尚書房門外,她們躲在一個不易被人發現的角落裏,熄滅了燈光。過了好一會,皇上懶洋洋地從門口走了出來,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媚娘就這樣躲在角落裏遠遠地望著,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靜靜地望著皇上出來、離開、走遠、消失在視線中。
回到自己的寢宮,她依舊戀戀不忘,不知不覺地拿出紙和筆畫了起來,她要記下,皇上今晚走出尚書房的那個最動人、最可愛的姿勢。
第二天,她依舊拉著春梅來到尚書房門外的那個角落,靜靜地等候皇上、遠遠地望著皇上走出門口、走遠、消失,回到寢宮,她又拿出紙和筆記下皇上今晚最迷人的表情和姿態;第三天,她還是拉著春梅,重複著昨天的故事;到了春天,她拉著春梅躲在那個熟悉的角落,忍受著蚊子的騷擾,不發出半點聲音,隻為靜靜地、遠遠地望一眼皇上;到了夏天,她們或頂著悶熱的天氣,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靜靜地等候,或撐著雨傘,頂住傾盆暴雨,靜靜地站著,隻為遠遠地望一眼皇上;到了秋天,她們躲在那同樣的角落,在蒙蒙細雨中,遠遠地望著皇上;到了冬天,她們裹著棉襖,在大雪紛飛之中,遠遠地望著皇上出門、離去、走遠……
一轉眼一年過去了,皇上還是沒有來看媚娘,也沒有傳媚娘去見他。
此時,媚娘的按摩手藝已經爐火純青,她找來了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說道:“我聽太醫院的醫生說,皇上長期坐著批閱奏折,對頸椎不好。我特意去學了幾個月的按摩,想為皇上按按,不知公公可否為我通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