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此時尉遲誅狄之子誅驀。這誅驀倒自打父親客死異鄉便得了些變化,也不愧隨誅狄走坊多個國家,比起往日的誅驀阿哥不論相貌學識也相去甚遠。怎也是得了歲月滌洗,曆經些人緣世故得來的老成。誅驀走近靠窗看了無人,便淚眼欲滴,道:“我王當真是如此想的?國破山河在,我王若是想東山再起,你我便可裏應外合逐這賊人遠去,恢複我詔又豈是夢話?我王當真要放棄自己的子民不管了麼?”
臨淵笑道:“誅驀將軍,我念你我往日兄弟情誼方才與你論起故國往事來。你莫要說些反逆話,讓人聽了去豈不惹來殺生之禍!”
誅驀又得一愕,當即回道:“王,你可真是糊塗了麼?怎可說這般不中聽的話?可是看得阿哥這身皮囊哄臭了不成,我王若是因此心生見外我且拆去便是。我詔如今陷落於非道我又如何做得賊人捧的這個官?莫說父親得了臨王旨意,也是走訪他鄉,如今也落得賊人暗算。怎的我王便如此輕率便做了決定?當日父親去世,阿哥不肯就這官爵,也是鄭賊說了許多蠱惑的話方才屈就打算。如今借著這身皮囊也能幫著我王成就複國大業,這一身罪孽也便可贖回來了。父親與臨王也能因此瞑目,怎我王卻要說出這番話來?”
臨淵欲回話時門外來了大長和將臣蘇武。蘇武,姓蘇,字武,別號刀俎。二十又一歲便進了賊寨當家作主,也因坊間傳的殺人怪魔不得法理一說得了“刀俎”諢號。
蘇武叩門道:“婉妃娘娘有命,命我等前來迎越揚詔前王之子臨淵晉見!”
臨淵臨走時心有所想,怎也是一淚眼欲滴不下。也不管誅驀,許久方才隨著邁步嘴裏自言自語道:
“歎哪!國破山河韻尤,不變亙古民仆族旒,塵煙滾滾凡世淩亂五洲。多少英雄兒女,多少王臣將士生老病去斷腸不堪憂。說什麼尊無卑賤不貧平治婦孺老幼,一方奢華酒肉,一方凍死骨餓殍街頭;說什麼愛無錯恨無對,一方風花雪月,一方思弄人消瘦。尊卑貴賤兒女情長古來有,怎隻又見歌舞嬉笑重歡樓?且罷,且罷!若要聽一曲終了含淚入喉,不如看一卷雲舒自在南北走!不知愁,不知憂,聽風去看雲遊!往事淒淒回憶裏,西來風,夜無酒,若憑欄也回首,情到深處君莫愁!君莫憂愁啊!哈哈!”
蘇武聽罷笑讚道:“臨王好心情,好胸臆,好言語!”
臨淵又幹了麵色,隻不語。當下便隨了蘇武前往議事大殿走去。
道是陳婉君要見臨淵有何話題?且回頭再來說說兩位公主遭遇。
走了些路,曆經幾番晝夜,拂虞已看得些風雨疲累心生無感。倒是臨霂鬱鬱寡歡,往日嬉鬧個性不見棱角。怎是逐逸風也心生離別淒涼,幹燥龜裂的臉上始現些怪色。
路經越揚東部,眼看團聚的日子漸近,拂虞與臨霂思念親人的苦楚越發清晰。
烈日當空,臨霂趔趄身子艱難移動,壓送的官卒也倒沒甚言語。也是已累得口幹舌燥。領頭兩人,一彪悍漢子名喚婁雲,一高個瘦軀漢子名喚鬥江靖。隨班一共八人,皆是越詔人。生性大抵柔和,也非是不解性情好漢。隻因世道蒼涼,也便都從軍謀圖生計。
上回說到兩位公主遇逐逸風與穀關任便得了救,可如今怎又落到這加枷鎖爬山涉水田地?
婁雲止步伸手擦一把汗水,道:“這天也怪善變的,昨日我等過的東慶山尚且大雨滂沱,可如今倒烈日當空,也非是燒的我等不剩一滴水不可。我等且尋個陰涼處歇息歇息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