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眉須發白的老頭子,明顯是歲月磨礪之後留下的痕跡。他佝僂著身子,本來不高大的身軀顯得更矮了。
那一雙眼窩深陷的老眼借著燭光惺忪地朝白璃一探,認清是白璃,這才轉身朝裏頭帶:“是璃兒啊,我說你們師徒怎麼回事,來了一個,又來一個……”
沙啞的嗓音聽起來飽受滄桑,令人無端聯想到屋後那層層深林的樹葉婆娑之聲。
“師傅?哪個師傅?”白璃心裏疑惑,進門時示意君晏在外頭等著。君晏又要黑臉,白璃才不管,伸手一指君晏鼻子,快速而低低地道:“戚爺爺不喜歡外人,你要是敢進來你就是私闖民宅!”
話音未落,反手“砰”得一聲便將門狠狠關上!
門外的君晏瞬間將拳頭攥得“咯咯”作響。若不是看在白璃是在找槿顏的份上,若不是看在屋子裏有個花甲老人的份上,這會兒白璃恐怕已經笑不出來了!
私闖民宅?!他是南軒國左大國師,想進誰的家裏,還需要她白璃批準嗎?!別說她不是槿顏,就是槿顏在這裏,也是他說了算!
一眾隱衛齊齊望天,他們什麼都沒有看見。國師大人吃癟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而且,從前國師大人在別人麵前屢試不爽的高冷,到了白璃麵前,似乎都成了空餉炮——甚至於國師所謂的權威,也都成了紙老虎一隻。
這樣的女人,他們第一次見。
這樣的國師,他們更是第一次見。
被叫做“戚爺爺”的老頭兒聽見這大動靜,回頭有些不滿:“門關這麼響做什麼?外麵有人?”
“沒……沒人,外頭那哪裏是人呢……”白璃扶著老頭兒在桌邊坐下,一邊故意大聲道。
門外的君晏又是一個氣短,狠狠咬緊牙關才忍住打破這薄薄的門把那個女人拎出來掐死的衝動!他這個南軒國左大國師,到了白璃麵前,不僅沒有半點威嚴,現在竟連存在感都沒有了!
他堂堂南軒國左大國師,何時被如此無視過!莫說是右國師墨胤,莫說那朝堂上的群臣,更莫說天下敬他的黎民百姓,就算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昊天,也不敢明著這般當著他的麵甩門!
如果他沒記錯,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吧?!
第一次是在流槿苑裏,她想要爬牆逃跑被他拎回來,當即甩了他一臉門還稱他為不相幹的人。而這一次……
君晏緊緊地盯著那扇仍然帶著餘震的門,冰冷的視線若能透過薄薄的門板,白璃此刻恐怕早已千瘡百孔!
怒極反笑。
君晏那千年冰冷的嘴角,忽然勾起了曇花一現似的弧度。雖然隻是一瞬,卻猶如西北極地雪山之巔的蓮花綻放,瞬間星光無色,夜風清涼。
然一眾隱衛心裏卻是齊齊一抖!
主子是不常笑的。主子一笑,必然沒什麼好事發生!這回,白璃姑娘可玩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