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一片孤城萬仞山 十六章 鐵鷂(1 / 2)

正當嵐州驃騎堪堪追上敗逃敵軍之際,斜刺裏衝出一隻騎兵,人數雖然不多,但騎士全身都包裹在鐵甲之中,麵部也用鐵質麵罩遮住,隻露出眼睛,就連騎兵胯下戰馬,除馬眼、鼻、四肢和尾外,也全都披掛著鐵甲。就連太宗皇帝創立的玄甲鐵騎也不曾有這般厚實的鐵甲,和當麵這隻真正的具裝甲騎相比,辛古所率領的嵐州驃騎,倒顯得像是一隻輕騎兵了。“鐵鷂子!”當先的騎兵一聲驚呼。

夏州鐵鷂子,乃是夏州拓跋氏帳下精銳,全部騎士皆是鮮卑、黨項貴族,因為騎兵皆是貴族,所以最重家族榮譽,寧可戰死也不願被人恥笑為怯懦,一個鐵鷂子騎士往往有多達十名仆從,不但全身重甲,而且所乘的健馬都是西域好馬,重負之下奔馳突擊猶能速度不減,便如一座移動的鐵塔般不可阻擋。

具裝甲騎興起於北朝,但由於裝備昂貴和機動性差而逐漸被半身甲的騎兵甚至不著甲的輕騎兵所取代,然而,源自北朝鮮卑皇室的夏州拓跋氏卻將祖宗縱橫天下的具裝甲騎原封不動地保存了下來,這隻鐵騎雖然無法像後世的蒙古騎兵那樣萬裏奔襲,但憑借這排山倒海般的衝擊力,是平坦正麵戰場上的霸主。

“於伏校尉,有黨項貴人主持其事,來者不善啊。”康恪闐策馬上前道,對夏州黨項鐵鷂子,他還是很熟悉的,眼下黨項人還未建國,也沒有如後世李元昊所做那樣將所有部族重騎兵整合成一隻強大的騎軍。現在所謂鐵鷂子,其實指的是夏州黨項、鮮卑族中的貴族戰士,以增大在戰場上活命的機會,貴族家戰士上陣往往穿戴著祖傳的全身鎧甲。這些人往往是頭人們的兒子,從小習武,各自將來都會擁有擁有大小不等的土地、牛羊和奴隸,他們長成戰士以後,代表著各方部落的效忠和臣服,依附在不同的首領周圍。因為這些具裝甲騎戰力極為強悍,久而久之,夏州鐵鷂子威名不脛而走,而一個黨項貴人的勢力有多大,隻看他身邊跟隨著多少鐵鷂子,便一目了然。這夥鐵鷂子足有上百之數,代表著數十甚至上百個部落對首領黨項貴人的臣服,可見為威望極高,勢力不小。

“敵軍有鐵鷂子反製我軍驃騎衝陣,倒是難辦。”於伏仁軌也擰緊了眉頭,他出身土渾,對草原騎兵的弱點頗為清楚,一怕嚴整厚實的步陣,二怕重騎兵驅散,眼下己方步卒不過五百,根本無法結成足夠縱深的步陣,而驃騎兵又受到鐵鷂子壓製,不能驅散敵軍輕騎。

攔在驃騎營去路上的鐵鷂子不過百騎,卻有著猶如泰山壓頂般的氣勢,敗退的部落騎兵見來了強援紛紛在頭人的帶領下整隊返身衝殺,從兩邊擠壓驃騎營的隊形,迫使他們和鐵鷂子正麵相接。

看著前麵黑沉沉的鐵騎端著騎槊衝來,沉重的馬蹄聲代表了勢不可擋的衝力,辛古心中暗罵,怎麼草原的部落也配備得起昂貴的具裝甲騎了,一副人馬全身甲將近百貫,根本不是連鐵鍋都要靠搶的草原部落能維持得起的。眼看避無可避,兩軍相逢勇者勝,辛古縱馬上前,揮舞手中沉重狼牙棒,兩馬交錯之際,“當”的一聲,砸中一騎鐵鷂子的腦袋,這騎兵雙腿卻仍然牢牢綁在馬身,雖見脖頸已斷,腦袋軟軟垂下,健馬卻帶著已死的騎士從辛古身側衝過,直衝的他身後幾騎驃騎踉踉蹌蹌。

馬戰之道,速度就是騎兵的生命,兩支不斷催馬騎兵各自揮舞著鐵槊,以最大的速度撞在一起,嵐州驃騎和鐵鷂子都訓練有素,兩軍相接時的戰鬥也格外殘酷,兩馬交錯之際,鐵槊筆直地捅進一方騎士的胸腔,得手者旋即棄槊拔刀護身,有的還未拔出刀來,便被對方第二波的騎士刺死馬上。重騎相接的大忌便是避讓對方的兵刃,一旦心存僥幸,閃躲對方兵刃,那就不但活不下來,還白白丟下性命,哪怕刀鋒迎麵,鐵槊當胸,也絕不可避開,而是要努力使自己的兵刃也同時刺中對方。對付這等速度下重騎兵,刀劍幾乎無用,特別是對鐵鷂子來說,渾身上下都是鐵甲,連脖子兩側都豎著護板,驃騎營的製式橫刀砍上去不過一叢火花,幾條劃痕而已,而隻穿著胸甲的驃騎兵卻要吃上大虧。

兩軍相交,不過數息時間,辛古回頭一看,驃騎軍隻剩六十多個,而聚成一團的鐵鷂子數量竟似未見減少,畢竟像辛古這般武勇的太少見了,鐵鷂子變態的鎧甲,著實讓嵐州驃騎吃了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