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鬼哭狼嚎的高三(1 / 2)

高三的日子開始變得不簡單,開始變得不輕鬆,開始變得神經兮兮,半夜裏經常能從窗口聽見一陣陣鬼哭狼嚎,那聲音淒厲跳躍,猶如歌特金屬變態的發聲,其中隱喻著不安,提醒著眾人黑色的七月不久到來。

老師總是恨鐵不成鋼,一副憂天下的表情。經常黑著臉,用近似追悼會的腔調震撼群眾,時間未到先把你嚇的半身不遂,我想這正是他們的立場。如果你意誌不夠堅定,一個哆嗦尿到褲子裏他們會哈哈大笑,當範例示眾說:看了麼,這是大戰前兆,緊張起來吧。

每天重複的做題,反複的被思想教育。多少年前的高考試卷,他們拿著如捧天書,說的跟真的似的,一點不臉紅一點不覺得是在欺騙幼小:聽我的準沒錯,這裏麵就有一個階梯通向大學,老師也是煞費心機啊!

話畢,再從頭到尾添油加醋侃侃而談——這幾張通向大學的階梯如何費盡周折,如何得之不易,如何要懂的珍惜之類的“試卷曆險記”。說到故事的高潮部分,生理上也似同時達到高潮,亢奮挺立,並由此引發出陣陣唏噓,唾沫飛濺,草木皆兵。

教室裏擁擠的課本和膨脹的練習題組成了一個嶄新的世界,按照中國人現在的人均壽命,到今天我已經度過了三分之一的人生,而在這三分之一的人生裏麵那個時候是我最富有的經曆。北魏李謐因為自己躺臥在書堆裏而號稱“坐擁百城”,從數量上來說我們大致雷同。

那些日子腦子裏再無其他,除了白色恐怖還是白色恐怖,半夜,宿舍裏某個男生起來撒尿,卻先穿戴整齊,尿一褲襠不算,又一屁股坐進洗腳盆裏。即使這樣,還未清醒,嘴裏念念有詞,細聽是化學元素表。更叫神奇的是高三之後的夢話,半夜驚醒,經常聽到兩個人有板有樣的聊天,一言一語合作默契,大有高山流水惺惺相惜之態,仔細聽來卻如見了鬼般磣人。為了避免大家夜晚驚恐不敢起來撒尿,這裏我就不舉事例了。

一天中午,我從課桌上一覺醒來,臉上粘了幾張不同科目的試卷,朦朧的眼睛傾斜盯著窗外。講台上數學老師照本宣科枯燥無味地講著函數,分貝如同蒼蠅交配時的嗡嗡之態——這是胡良實驗得出來的結果,他有一次恰巧抓到一雙沉浸****嗡嗡呻吟的蒼蠅。

我注視著停靠在窗棱上的一隻蝴蝶,看它拍動翅膀又飛走了,然後窗上就空了。扯了一張卷子攥在手裏擦了口水,旁邊的李誠實也在專心睡覺,我閉眼歪頭又睡了。再醒來已是大課間,教室裏回蕩著幾十張嘴裏發出的聲音兼有口臭狐臭腳臭,牆壁上的轉頭風扇左右運動,聲大無風。胡良和李誠實嬉皮笑臉正盯著我看,像在動物園裏觀賞動物。

胡良問射了麼?我懵懵懂懂睡意未消,揉眼睛打哈欠的工夫觸摸到硬巴巴的眉毛,從上麵摳下一塊白色的固體。李誠實嚴肅地說:眉毛上抹牙膏,眉頭一緊下麵高潮,這是常識。我謹慎地瞅瞅近處唧唧喳喳的女生,小心翼翼把手伸進褲衩,掏出來一手的膠水。

大戰還未來臨,人人已經不寒而栗,我已經預感到在不遠的將來,教室裏出現幾個神經病已經是指日可待了,乘於班級的數量再乘於全市高中的數量,一貫冷清的神經病醫院生意應該大有起色,說不好人滿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