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不可言說的苦楚,不想提、不能提、不敢提,所以把事情都放在心裏任由它腐爛成泥,等到回過頭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心也已經被侵蝕得千瘡百孔了,想要補救已經無能為力,所以就又一次任由自己活得宛若一盤散沙,看似堅強卻不堪一擊。
被默橙踩到了痛處的司機大叔並沒有如我預想中的暴跳如雷,相反地,他隻是沉默著,安安靜靜地目視前方,手裏把著方向盤,冷漠得如同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因為默橙越發激動而變得越來越大聲的呐喊,整輛車的人都醒了過來,但是不明所以的大家都隻能露出一副懵圈的表情,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默橙。
沒有繼續追問的默橙也沉默了,整輛車忽然變得格外的安靜,甚至有一絲寒意透入骨髓,就連車上的暖氣開到最大都沒能化解這份寒涼,最尷尬的我坐在離風暴最近的位置,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來緩和氣氛才好。就在此時,白秋忽然起身,然後慢慢地扶著扶手朝我們走來。
“我不主張任何人去強加自己的情感和意願到別人的身上,所以我一直沒開口參與過這件事,歲歲、默橙,你們倆作為局外人,說得這麼多有什麼意義,又或者有什麼資格?”突如其來被白秋懟得無話可說,我噎了兩口氣,最後還是吞了下去,素日裏嘴皮子特靈活的默橙此時也隻能看著白秋居高臨下的眼神一言不發,因為無理的人本身就沒有可以支撐任性的資本。
然而白秋並沒有因為我們的沉默就放過我們,他倚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叉著腰,冷峻地看著我們,擲地有聲地問道:“你們聲聲有力地去質問一個人的過往難道就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嗎?換做是別人在追問著你們不願意提起的事情,你們好受嗎?”。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這麼凶神惡煞的白秋,第一次是在學校裏,他一招製服李醒的時候。我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果然平時看上去溫和可人的性格到了關鍵時候會爆得更凶狠,和我一樣被嚇到的幾乎是全車人,他們也都沒見到過這麼暴怒的白秋。
默橙愣愣地看著白秋,頓時少了平時的飛揚跋扈,白秋惡狠狠地望了我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點理智的原因,白秋忽然不說話了,隻是做著深呼吸的動作,像是在遏製自己的脾氣,車廂裏頓時又恢複了安靜,不知道過了多久,白秋長籲一口氣,說:“我隻是想讓你們不要太深地接觸別人的感情,當你們把自己代入別人的情感時,你們很容易把自己當成製高點來看待別人的感情,更甚者,像歲歲把自己當作故事裏的人物,投入進去以後哭得死去活來,再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和這件事無關,你這時候是慶幸還是因為落差而失望?”。
他就像是一位激情滿滿的演說家在表達著自己的觀念,語氣悠長而深邃,又像是一位經曆已深的老冉,苦口婆心地勸告後輩做人的真諦,明明語氣放緩,我們卻還是低著頭在聽他輕聲責備,溫柔善良,也不失彪悍威嚴。
“其實你們之前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整件事情的前後我都明白,我之所以不想摻和進來就是因為不想讓自己變得感性,如果這時候我不在,默橙你打算追問司機大叔到什麼程度?”車體一直在顛簸著,但是白秋的聲音卻鏗鏘有力,絲毫不為所動,就連站姿都恍若泰山那般堅穩。
“我其實不是想讓司機大叔回想起什麼難過的事情,我隻是覺得,如果愛一個人就應該她的全部,世界上是不會有什麼能夠阻擋真愛的前行的。”默橙終於提起了點小勇氣,但是白秋斜睨了她一眼,她立馬就又慫得像隻貓一樣縮成了一團,白秋無奈地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能明白你剛從陸以衡的事情裏走出來,你對一段愛情的眷戀和敏感隻需要一點點火星就能夠燃燒,但是司機大叔又何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