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毒得出奇,烤得連空氣都燙人。在這樣的天氣裏,草帽不僅失去了遮陰的效果,而且還成了擋風的頭盔。但是如果不戴,一上午下來,臉上就會起一片水泡。許靖思隻覺得捂得受不了了,汗水像小河一樣一個勁的往脖子裏灌,擦也擦不完。腳下穿的“解放牌”膠鞋,就像蒸籠一樣。上烤下蒸,這種滋味對還不適應的他絕對是個考驗。要是在往常,貼切的說是正常的時候,中間總得休息兩次,讓大家找樹蔭涼快一下,恢複一下體力。可今天都幹了半天了,喬杜一次也沒喊休息。許靖思隻覺得頭暈暈的,也明白這是喬杜故意在整自己。
喬杜也是人,他當然知道熱得難受。但他出國已經一年了,經曆過旱季、雨季,多少比新來的許靖思適應很多。他本來也想叫大家休息一下,但因為生許靖思看螞蟻、還和“拉菲克”那麼親熱的氣,才故意難為他,沒想到“殃及池魚”,連土生土長的“拉菲克”也受了牽連。現在看許靖思眼睛發粘,走路都有點晃了,他又想再難為他一下,便又打消了休息的念頭,測完一段後又一聲不吭的朝前走去。
許靖思站在鐵道的正中間,看著鐵軌受炙烤而冒出的氤氳氣流,隻覺得心悶頭痛,兩眼迷離。他解開衣扣,敞開懷,把掛手槍的皮帶也解了下來拎在手上。解下水壺猛灌了幾口。他晃晃水壺,聽聲音還有一半,可還有一下午呢,便沒舍得再喝,擰緊了壺蓋。
他看了一眼喬杜,喬杜也敞著懷,後背洇濕了一大片直達腰部,可是他還是聚精會神的測定位、揮動手旗指揮。隨著喬杜嘴裏的哨子一聲長鳴,他把手旗在空中畫了一個圈,表示這一段測量結束。
許靖思看看“拉菲克”們,見他們一個個軟塌塌、蔫巴巴的,確實該休息一下了。但喬杜用幹啞的嘶聲喊道:“巴度。(繼續)”
“拉菲克”們麵麵相覷,有的幹脆跌坐在地上,被圖馬西踢了起來。這時,大家都看著許靖思。
許靖思再也忍不住了,走到喬杜麵前說:“喬師傅,也該歇會了吧?你看朋友們。”
喬杜還是連看都不看許靖思,隻是沙啞地說:“時間緊任務重,誰幹不了就退出。鬥蟒時挺英雄,這就吃不消啦?”說完徑自走了。
許靖思再也忍不住了,半個月的暗鬥所積累的憤懣一下子爆發了,他衝喬杜的背影喊道:“喬杜,你不是人!”隨後他憤怒地轉回頭對“拉菲克”說,“巴西。”說完轉身坐在一棵樹下。
“拉菲克”們一聲歡呼,蜂擁的跑到許靖思身邊亂糟糟的坐下了。
許靖思看見喬杜氣咻咻的看著自己,又看看身邊的“拉菲克”們,突然一陣煩躁,用手往另一棵大樹一指,大聲的用中國話說了一句:“一邊搧著去。”
“拉菲克”不懂“一邊搧著去”是什麼意思,但看許靖思的表情也知道叫他們離開。圖馬西帶頭到另一棵樹下去了。
“太狂了嘛!我早就說他太傲了,果然現在暴露了。”譚天激動地用手指敲著桌子,“一個年輕人,對戰友這樣缺乏階級感情,現在連師父都不放在眼裏,成何體統?我早和你說過,許靖思的階級覺悟就是不如胡革,現在驗證了吧?”他在地上轉了兩圈,一隻手插在褲兜裏,一手掂著說,“喬杜是組長,四十多歲的人了,五尺高的漢子,委屈的在我麵前掉淚,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