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走。”巴南擋在門口。“我要她留下來。”
“留在哪?”楚天馳沒聽懂。
“留在這。她在台灣的時間,可以順便義診,你們互相學習。她反正也需要地方住,你診間隔壁的空房,可以讓她白天看診晚上睡覺。”巴南都想好了。
“別跟我開玩笑了,花明月回台灣都住你家,她女兒來了當然要跟過去住。”
“你才別跟我開玩笑了,我們兩個大人需要自己的空間,年輕人都愛自由,她住你這挺好的,反正那間房間空著也是空著,我們必須物盡其用,要環保啊。”
這跟環保有什麼關係?楚天馳咬牙道:“可是,這是我的診所。”
“不過,你是我的徒弟。”巴南冷冷地笑。“當年求我收你為徒,你拿香拜過先師的,你發誓要聽我的話,我才把功夫都傳給你,你要反悔嗎?”
“好,我另外幫她租房子。”
“那麼有錢,捐去做公益好了,我要她住在這裏!”
師徒僵持著,那邊,花明月不關己事,依然臥在地板喝茶,研究下了一半的棋路。這兒,事主呢,花露露也靜靜看他們倆吵來吵去,很自在地看人家師徒反目。
楚天馳瞪她。“你發表一下意見。”怎麼好意思,看別人為她吵架?有良心的話就說句公道話。
花露露最公道了,她說:“我不急,你們慢慢商量喔,決定好了跟我說就行了,我住哪都很OK。”
“……”楚天馳想掐死她,低能跟天才隻有一線之隔吧?這小家夥看起來傻呼呼,根本是扮豬吃老虎,看人家為她吵架還這麼心安理得,難怪全身穴道暢通,原來是這樣修來的,好你個高人。
楚天馳還不放棄,跟師父說:“她在我這義診,會影響我,她那些亂七八糟按摩術會砸了我招牌。你不是也說當年你師父就因為這樣,把花明月逐出師門?”
“上一代的人思想比較頑固,我們這一代要懂得變通。全天下不是隻有我們的技術最好,要懂得欣賞別人的技法。”
“我是怕我太厲害會給她壓力。”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花露露終於有反應,她仰頭大笑。
巴南看花露露笑得嘴巴張那麼大。“你看她笑得這麼開心,根本不覺得有壓力。”
楚天馳暴怒。“誰會讓個隻有十八的女生胡搞身體?走著瞧好了,隨便你們。”氣得不想再講,將他們轟出診間,朝右邊病人吼:“換誰?進來!”砰,摔上門。
“他說隨便我們。”巴南看著花露露:“你說呢?”
“既然隨便我,那我就住下來嘍。”
“對啊。”
“哈哈哈。”
一老一少一起哈哈哈。
隻有他心情不好。外麵,每個人,都很歡樂。
外麵,不時傳來師父誇張的說話聲,病人笑鬧聲,還有鼓掌聲。因為那個即將厚顏住下的少女花露露,竟然在外麵開起音樂會,奏起西塔琴來了。
嫋嫋,嫋嫋地,貓叫的西塔琴聲,叫得楚天馳心情更惡劣。那些嘩笑聲,令他心煩。他憎惡快樂的笑聲,就像他憎惡過甜的奶油蛋糕,這些讓他反感又覺得惡心。
生命沒這麼值得歡笑。
太快樂的笑聲,他感到刺耳。
氣惱他們將他的診所,鬧得似遊樂場。對照外頭的歡樂氣氛,他的診間,更顯陰鬱暗沈,氣氛低迷。
第八十號病人,坐在他麵前——
彪形大漢,身後還候著三位小弟。大漢剛坐下,屁股還沒坐熱,嚼檳榔的紅嘴才打開,正要陳述病痛。
“大師我……”
“回去,我收工了。”楚天馳收拾桌麵。
“收工?外麵招牌不是寫著開到五點?現在才四點欸!”搞什麼,排了五個小時才輪到他,耍人嗎?穿著汗衫的黑道大哥,雙臂賁張,盤著青龍,鼻梁有刀疤,嘴咬大檳榔,講話眼神有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