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2 / 3)

楚天馳揉摸吻過她臉的花瓣,低笑道:“真好笑。”

“好笑什麼?”

“好笑我竟然站在這裏摸一朵花。”

“你應該多欣賞這些美麗的植物,你太悲傷了。”

“誰說的?是你想太多。”他反駁。

“是你的身體說的。”她說:“剛認識時,你不是讓我按摩嗎?一碰到你的皮膚,你身體就很自然將我的力量反彈回去,你無法接受別人給你溫柔,你很抗拒,很封閉,身體很僵硬。”如果不是趁他喝醉,根本不可能好好按摩他的身體。

“哦,可能是我健身過度,肌肉養得太好,所以才會反彈你的力道。”拒絕承認脆弱,他玩笑道。

她大笑。“我講的硬才不是肌肉的硬,你應該常常敞開心胸,你女朋友呢?她不嫌你悶嗎?你在她麵前也這麼封閉嗎?”

“我不知道,至少沒嫌過我這個。”他想了想,問她:“我以為你看到植物人會嚇到,或是覺得恐怖。有些按摩師,會拒絕處理重病的人,擔心病氣互相傳遞,連靠近都不願意……你的表現平靜得讓我很意外。”

“會嗎?我覺得那個江小姐很幸福。”

“幸福?”

“當然啊,尼泊爾是很窮的國家,常有暴動,政局又不穩定,暴亂起來常會死很多人。因為槍傷或暴動受傷的人太多了,有時屍體沒錢安葬,隨便丟到山裏。也有重傷的,沒資源救,忍著疼痛,慢慢等死。可是那位江小姐被照顧得那麼好,住在那麼溫暖的地方,雖然成為植物人很可憐,但是我覺得植物人還能被這樣照顧,真的很幸福。”

他好驚訝,他們看見同一件事,感觸這麼不同。他眼色,變得異常溫柔。

“你有一雙和別人不一樣的眼睛。”

“喔?”

“有這樣一雙眼睛,誰也沒有能力讓你傷心吧。”

“什麼意思?”她不明白,歪著臉,眯起眼,有些困惑地望著他。因為他忽然用很溫柔表情跟她講話。

“花露露。”

“嗯?”她心莫名擰緊了,她有預感,他要說的不是會讓她高興的話。

山林午後,寧靜祥和。她暗暗祈禱,不要讓她聽見討厭的話,不要破壞了這樣美好的時分。

楚天馳被樹的暗影籠罩,暗影中,他的麵色更陰鬱。而她,佇立在光的那端,沐浴在明媚的夕光中。夕陽在她身後天空閃耀,那麼光亮,刺著他眼眸。

“江小姐就是我的女朋友。”他說。

剛剛,她才很自大的說,看多受苦受難的人了,所以麵對植物人,她不怕也不難過。現在,卻一陣劇烈心痛,痛到快不能呼吸。

楚天馳表現得很平靜,那麻木的神態,近乎冷漠。那臉色,就好像被人拿刀反覆插過幾次後,早已經痛到麻痹,心灰意冷的臉色。

他繼續說:“八年前某個深夜,我騎車接她回家,半路出了車禍,她頭顱破裂,腦神經受損,從此變成植物人。”

她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像被揍一拳,太震撼,隻能呆怔著。

他不帶感情地繼續說:“她是獨生女,家境很不好,我答應她爸媽會獨身一輩子,會永遠愛她照顧她,這是我應該要扛起的責任。”

楚天馳看她嘴唇微顫,彷佛想說什麼安慰他,卻梗住說不出來。但是從她泛紅的眼眶,他已經感受到她的心意。

他苦笑道:“你是個好女孩,我承認我喜歡你,不對,不隻喜歡。但是,我不能接受你。我已經失去愛人的資格,我也不能拋下婉如,和誰戀愛。”

八年

花露露戰栗地想著,八年的內疚自責和贖罪,他確實有憤世嫉俗的資格,有唾棄神的籌碼。

忽然她明白了,眼前這男人,不是冷酷無情,反而是太深情。那是意外,他卻自責地,犧牲所有的幸福,扛起這沉重的負擔。

眼淚潸潸而落,她哭了。

他凜眸,拭去她的淚痕。然後像哄小孩的口氣,好溫柔地說:“別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