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哥。”
秦飛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慢慢晃到毛一峰身邊,頓步,斜了任婷婷一眼,然後笑笑,拖長了聲音調。
“她——惹到你了?”
那一瞬任婷婷覺得秦飛那玩世不恭笑嘻嘻的模樣讓人發怵,他雖然在笑,那雙黑黑沉沉的眸子裏卻閃著寒芒。
毛一峰顯然意識到了點什麼嗬嗬笑起來圓場。
“哎……阿飛,一場誤會,剛才真的是一場誤會。我知道這妹子是你熟人,毛哥不會真動她,隻是嚇唬著她玩玩……”
毛一峰邊說話邊伸出手去搭秦飛的肩膀。就在毛一峰的手觸到秦飛肩膀的一刹那,秦飛忽然動作,一把擒住毛一峰的手腕反扭著將他推到牆邊摁住,另一隻手迅速探向腰間摸出手槍扣下擊錘抵住了毛一峰的後勁窩……
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快,不過是眨眼之間。在秦飛捉住毛一峰手腕反扭的瞬間任婷婷清楚地聽見骨頭咯地響了一聲,好像是把人胳膊扯脫位了,接著毛一峰吃痛地大叫了起來。秦飛一手將他摁在牆上,一手持槍,挑眉笑了笑,附耳道:
“玩玩?告訴我,是不是這麼玩的?嗯?”
他說著,又笑了笑,槍口順著毛一峰的後頸窩慢慢挪動,從耳廓到左側的臉,最後抵住他的太陽穴,輕聲問:
“還是說……這麼玩?”
任婷婷睜大了眼睛,用一種不能置信地眼神看著那個她本應該熟悉卻又覺得很陌生的男人。接著,目光挪動,她看見毛一峰朝向她方向那半邊側臉上冒起密密麻麻的汗珠。而整個房間的溫度似乎也集聚下降,到達冰點。
秦飛的臉上的笑容帶著譏諷以及報複的快意,他似乎一點都不認為用手槍指著別人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甚至,他那表情似乎在說,即便此時槍不小心走火,毛一峰當場爆頭,那也是他活該,算不上什麼大事。
毛一峰沒有回答秦飛。不是不能、不敢,而是顧不上。他被秦飛擰住手腕跟胳膊痛得直叫喚,似乎沒想到秦飛會這麼認真。但相比任婷婷,毛一峰顯然更了解秦飛的性格。
在毛一峰看來,秦飛行事作風十分狠辣,睚眥必報。他雖然也講點義氣,但前提是對方先對得住他。毛一峰綁架任婷婷要挾他在先,這已經讓他十分不滿。如今,他更是親眼看見毛一峰動他的人。以秦飛的性格,這事絕不可能就這麼算了,即便不雙倍奉還,至少會以牙還牙。毛一峰自知捅了馬蜂窩,秦飛給他的這兩下子,他也算認了。
正當毛一峰哼哼著要秦飛放手,已經扯平了的時候,秦飛忽然抬腳踹向毛一峰持槍那隻手的手腕。隨著毛一峰一聲悶哼,他手裏的槍掉在地上。秦飛踩住槍,一腳將槍踢到門邊,隨即喊了一聲:“進來!”
他話音剛落,一群荷槍實彈地警察忽然從門外衝了進來撲向毛一峰。
毛一峰愣住了,眼睛瞪得很大,嘴皮動了動,但還沒來得及呼喊出聲,已經被人摁住。在人與人的縫隙之間,任婷婷看到了毛一峰的眼睛。僅僅是一霎。但那時候,毛一峰的眼神就像一個燒紅了的烙鐵,深深的印在了任婷婷的心裏。接著,她看見一個、兩個、三個……好多警察一下子撲上去,將毛一峰死死壓在地上。那一秒,任婷婷覺得毛一峰所在的那一平方米一定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一平方米。直到他被一群警察扭著胳膊推出這間房子,他都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掙紮著,不時扭頭看抱手站在一旁的秦飛,眼神裏滿是驚詫。
毛一峰很快被警察押出了這個房間。任婷婷聽到毛一峰的笑聲從樓下傳來。那是一種極其怪異、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然而,那笑聲卻也極其淒涼。任婷婷聽著那聲音,不禁想起昨晚不停說話的毛一峰;想起他說起他的女兒,還有15歲的兒子。那時候,他看上去並不像一個通緝犯、也不像個心狠手辣的黑老大。他隻是一個平常的父親,一個不爭氣、沒本事,不能給兒女好日子過的失敗父親。想起毛一峰的有些話,任婷婷總覺得,這條路其實並不是他自己願意去選擇的,但人就是這樣,不論你想還是不想,一步錯,步步錯。
【這人呐,打開頭走錯道,也就隻能繼續錯下去,直到死。】
【就算是垃圾,也總有幾個人是掛記、要對他們好的……就算我再怎麼壞,我閨女還是喊我爸爸,每次回去,她都要問,我什麼時候回來,讓我在外頭小心,別跟人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