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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北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早晨睜開眼睛,明晃晃的太陽光從窗外射進屋裏。他閉上眼睛,參加劉海葬禮的情景再次浮現出來。袁北方的心情依然沉重而壓抑。但他知道自己該起來了,他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
袁北方從床上爬起來,推門走出屋外,站在小院子的李子樹旁呼吸清閑空氣。就在這時,他發現了那個檔案袋大小的牛皮紙袋子。它平放屋門的後麵,沉甸甸的樣子。袁北方把它拿起來,的確很重,封著口。袁北方沒加思索地打開,然後就出了身冷汗---他清楚地看到裏麵是成捆的鈔票!
袁北方的倦意蕩然無存。他警覺地向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其他異常跡象。太陽光明亮地在院子裏跳動,左右的鄰居也還未起來,隻能聽見遠處傳來的汽車的噪聲。他回轉身,找來一副手套戴上,拎著袋子進屋,小心地把它裏麵的東西倒出來---沒錯,二十捆整齊的百元鈔票,還有一張電腦打出來的字條!
袁北方把字條展開,的確是電腦打出來的兩行標準的黑體字-----
袁隊長:
久違!了解到您手頭始終緊張,這些錢先用著。
至於您手裏的案子,您應該知道怎麼辦,因為您是警察。其實這對於您來說,並不是很困難的請求。也佩服您是條漢子,更是個聰明人。我們應該是朋友,雖然是兩條道上的。
黑蝙蝠!
看罷條子,袁北方倒吸口冷氣,呆坐在沙發裏。
袁北方點燃一支煙。這個紙包突然從天而降,如一根悶棍,從後麵打在他頭上。那個看似平常甚至還沾有油垢的牛皮紙包,實際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兒,一經打開,注定要散發出蠱惑人們的魔氣。
幹了這些年警察,辦理的各種形形色色的案件過程中,說情、送禮、辦人情案的事,袁北方也見過。也有犯罪嫌疑人托關係向他送過錢物,每次不是被他當麵回絕,就是把錢物送到局裏。後來人們也熟悉袁北方性格的“艮”勁,隻要打聽到辦案人是袁北方,那些人自然打消了那些念頭,硬著頭皮憑命由天自認倒黴。時間長了,袁北方也沒有這方麵的顧慮。可今天,袁北方還是震驚了:一是犯罪嫌疑人氣焰囂張,竟明目張膽自報家門,公然亮出“黑蝙蝠”身份。二是竟然一次出手二十萬元!
二十萬元!在當今這個色彩繽紛世界上,對於那些擁有汽車豪宅的款爺富姐,也許不算什麼。對於袁北方這樣的普通警察來說,可絕對不是個小數目。他起早貪黑、摸爬滾打,每月的工資不足2千元,照此計算,一年也就兩萬多塊錢的工資。也就是說,現在擺在他麵前紙包裏的鈔票足足是幾乎是他十年的薪水!
不知為什麼,袁北方想起了錢丞對他說的話。錢丞上次酒後對他說,“大哥你太正直,這年頭,誰不為了多賺些錢?可你呢,一心撲在工作上,歪門斜道的錢你不賺,正經的錢你賺不來。老婆孩子與你過了這些年的窮日子......這年頭缺了什麼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沒有錢。沒有錢,就沒有朋友。沒有錢,就辦不了事。沒有錢,你工作幹得再好,也沒人提拔重用......人太正直,那就是傻子!”
袁北方深吸口煙,緩緩吐出,煙霧漸漸迷住視線。他環視簡陋的房間,目光落到那件褪了色的梳妝台上,他的心猛地揪動一下。他想到劉月華,她為什麼背叛自己?為什麼離他而去?他袁北方果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傻子?劉月華離開他的一個不可回避的原因就是與他多年沉重的生活,他窮,窮得沒有“窩”住,窮得連老婆都養不住……
二十萬元,起碼可以在清江買幢不錯的樓房,他袁北方也可以像那些條件好的人一樣有個體麵舒適的住所,冬天即使刮再大的風雪,不用引火取暖了,當他奔波一天回家,屋子裏總是溫暖的。而且除了一幢舒適的樓房外,他可以買幾樣像樣的家俱,買台冰櫃,換上個大彩電……他袁北方也大可不必再為每月的“隨禮錢”愁眉苦臉,兵兵也可以跟同學一樣,每天坐“包車”上學……
能收下這二十萬嗎?
能!很容易。“黑蝙蝠”說得對,憑他袁北方十年的刑警生涯,他可以從從容容不聲不響地把這錢據為已有。方法簡單又適用---把“3.12”案件變成久偵不破的“懸”案,作為刑警大隊的副隊長,案件的主要負責人,他可以把一切做得體麵而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