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流雲長笑一聲:“哈哈,馬革裹屍,劍下亡命,正是我輩玄修無上容光,憐花,你若這樣死了,也算不辱沒你殺生宗的名頭了。”
言罷,易流雲深吸一口氣,指了指滿山流雲宗殘留下的弟子,神色凝重的說,“這些人交給你們了。”
鶴清塵點了點頭。
憐花則開始數人頭,邊數邊說:“易老大,按人頭算還是按斤兩算啊。”
易流雲幹脆縱劍高飛,撕裂蒼穹,清朗的笑聲在烏雲彙卷下的天幕中縈繞不絕,“若我有命回來,隨便你如何算。”
目睹高飛而去的易流雲身影黯淡消失之後,煉紅鶯也架起手中的金蝠槍,化作一道烏金色的流光,尾隨其而去,鶴清塵微微一愣,旋即振臂便要高呼。
“不用喊了,她是個心誌如鐵的女子,不會隨他人的意誌而改變想法,她絕不會讓易流雲獨自赴險的。”憐花的語氣此時變的深沉有力,仿似一個洞悉了世間情愛的佛陀。
……
流雲山脈陷入一片血海殺戮中時,流雲大殿內的高層正靜默以對。
八百陰玄高手已然盡出,此刻大殿內存留下的僅僅是十個神通法境的強者,這些人代表了如今流雲宗最強的力量,或許時空轉輪中的黑白二聖與藏匿於道廟中的聶狂人也算是一份極強的力量,但作為最後的底牌,他們的存在往往隻有掌教一人知曉。
大殿中靜寂無聲,這些人都經曆了上千年的歲月,見過太多的生死場麵,心中都明白的很,等閑弟子的死亡對宗門產生不了傷筋動骨的影響,隻要他們這些老不死的還在,流雲宗就不會倒下,如今他們需要做的,不過是靜待強敵上門,廝殺一場罷了。
這些老家夥許或平時韜光養晦,但真要到了宗門生死臨頭之際,反而一片坦然,殺氣內斂。 沉默中,青雲上人忽然問了一句話,“赤眉師弟,你真的去意已決麼?”
赤眉上人盤膝於紫色祥雲之上,麵目低垂,聽聞掌教師兄的一句話,輕聲一笑:“師兄何出此言?”
青雲上人也是閉著眼,一片青光籠罩之中,他的聲音也變的飄忽難測,一如隨風變幻的流雲,“赤眉師弟,事到如今,還有什麼需要隱瞞的麼?”
赤眉笑了笑,忽然站起身來,降落於地,負手而立,他在流雲大殿中看了一圈,不甚寥落的說道:“師兄,你知道麼?修玄近兩千年,我從步入宗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個手機之輩,無論是修玄的天資抑或是宗門前輩的垂青,我始終隻能隱藏在你和狂人師弟的光環之下,你是名重天下的流雲大劍尊,我剛步入陰玄時你已然位列神通法境,劍驚玄界,名垂一方,而狂人師弟呢?他天資出眾,才華橫溢,對於劍道的領悟無人能出其右,被譽為五百年內劍道第一奇才,你二人並列流雲雙英,我赤眉,隻能仰視你們的光芒,如同卑微的螻蟻。”
“師弟,修玄千年,難道你還執著於這些麼?浮雲一樣的東西,如今的你不已然是術法大師,流雲宗內權勢最重的一方宗主,放眼東方修玄界,赤眉上人的名號也如雷霆般震響,你昔日追求的如今不都實現了麼?”青雲上人睜開眼,望向赤眉的眼神古井不波。
“不!你錯了!”赤眉冷然打斷青雲上人的話,他的眼神於此時變的怨毒無比;“一千年前,我是你們眼中可有可無的人物,兩千年後,我還需為了一教至尊之位於費盡心思與你爭奪,莫要說你,還有白雲峰的老家夥,你們哪個是真心甘願認為我赤眉能夠坐上這位置的?在你們心中,即便我當上了掌教,隻怕也是名不副實,依舊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罷!”
“唉,師弟,你妄念了。”青雲上人歎息一聲,再度閉上了眼瞼。
“哈哈,妄念?什麼是妄念?”赤眉仰頭一笑,“我為流雲宗辛苦了兩千年,兢兢業業,可即便登上掌教之位又能如何?接下來便是法境中人畏之如虎的瀕死難關,羽化仙境遙不可及,我如今不過隻是神通初期巔峰,且停滯了五百年,誰都知道,羽化仙境與我無緣,師兄,修玄所為何事?長生不死,羽化成仙,我赤眉心中唯有永生一念,再無其他!”
“生死湮滅,寂寞無常,修玄確是逆天而行,但修玄本身又暗合天地之道,你以一顆妄心曲解天地長生之道,永難堪破迷途。”青雲上人聲語飄忽,卻是字字珠璣。
不料赤眉卻不屑的一拂袖,“算了吧,師兄,你的大道自己領悟便可以了,我赤眉已然垂手得道,何須走你的路,眾位,願隨我赤眉一行的人可保他萬年壽元,與天地齊輝,可曾想好?若想好便隨我赤眉一道。”
大殿中的眾人頓生驚愕,驚愕之後,黑雲峰主與巡察大長老同時落於地麵,墜於赤眉身後,二人神色間頗有羞愧,不敢抬頭望向青雲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