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流雲卻還是在笑,相比虛無優雅的笑容,他的笑意是那般的直接邪魅,甚至帶著一絲赤裸裸的狂妄。
“如你所願,”易流雲驀然低吼一聲,傳音入密,“悍妞,攻擊那摩雲巨獸的傷口。”
一直束手旁觀的器宗少女得了指示,當即抖擻一下,一對纖細修長的手掌中多了一枚黑紅色的鐵匣,鐵匣的樣式方正,一端布滿密密麻麻的微小孔洞,少女催生鐵匣懸空而起,於其頭頂滴溜溜的亂轉,大殿中的風氣便如同被勾引了一般,悉數有序的以漩渦水流的方式融入匣孔之中。
下一瞬,近乎兩千八百分之一個呼吸間隙,鐵匣的眾多孔洞如同飽飲了酒液的醉漢,銀白色光氣針刺瞬間傾瀉而出。
這些光氣由上萬枚細如牛毛的光針構成,化作一縷細微的長線,悉數刺入摩雲巨獸大爪上那一抹血色傷痕中,與此同時,少女一頭齊耳的紫紅短發根根倒豎,飛舞激揚。
五彩斑斕的光氣於其體魄四周紛亂而起,隱約彙聚成一隻揚翅的美豔大鳥。
血神通之——毒鳩。
鳩是一種飽食藥物而生的異鳥,美豔、且劇毒。
當血神通的毒血異能與下品玄器“花雨”結合於一處時,巨大的威力爆發了,摩雲巨獸的傷口就如同迸發了炎症的新鮮傷口,狠狠撕裂,血肉橫飛。
摩雲巨獸仰頭,再度發生一記痛苦的咆哮。
音波於大殿每一寸空氣間燃爆,器宗少女,頓時如遭雷擊,雙峰亂顫的刹那嬌軀仰頭栽倒,仰麵噴出一口鮮紅的血來。
此時的易流雲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他已然脫離了陽傀的合體,手中握有一方陰陽古鏡,合體後的虛弱無力悉數落入虛無的眼底,後者便又笑:“合體後,你有一段時間是虛弱的,草芻,你還能做出些本座不知道的事麼?”
易流雲卻不聞不問,低聲吟誦咒語。
“我有一鏡透陰陽,穿梭天地任翱翔,天地域外傳法音,得道風流謂妙方。”
聲語藏著古韻,語句完結時,陰陽方鏡頓時衝天而起,豪光萬丈,這萬丈豪光中一個女子手持劍與槍,英姿颯爽的橫立於鏡光頂端,她臉上覆有一襲暗金麵具,雖難窺真容,但僅憑那星空破雲般的美妙眸光便足以讓人回味綿長。
“好,竟還藏有手段!”虛無一撫掌,擊節而讚。“堂堂黃泉魔宗少宗主,竟然委身於一個玄門小子的銅鏡之中,煉紅鶯,若你母親知曉情何以堪啊。”
煉紅鶯無懼虛無出言諷刺,她隻是收起掌中的劍與槍,恭敬地將銅鏡握於手中,就如同一個祭祀上蒼時的捧鏡少女,鏡麵之中光氣彙聚,紛呈妙相,此鏡乃是白龍寺三大菩薩之一癡菩薩苦無的法寶,中品玄器,玄器者,通徹天之威也,每一個品階的差距都是無比巨大的,下品玄器與中品玄器的威力絕不可同日而語,而煉紅鶯得癡菩薩強行灌注的銅鏡神識,此鏡早已與她心神合一,在其手中能夠催發出的威力已然不是易流雲之輩能夠比擬的。
以陰玄第九層巔峰之力催運心神合一的玄器,即便難以撕裂虛空,傾覆世界,但也相去不遠矣。
“無上尋常功法——大方鏡像。”
近乎是一瞬間,煉紅鶯的頭頂一道光氣衝頂而上,與鏡光融合一處,隱約可見一頭雙頭四臂的佛像蘊生而出,一麵猙獰,手持凶器,一麵悲憫,手握法器,暴戾與淡然,兩種截然不同的觀感奇異的熔煉一處,就仿似佛與魔的共存。
一道青華似的鏡光於銅鏡中貫射而出,清清淡淡。
但這一記鏡光即便強如虛無見了也不由微微色變,而其腳下的摩雲巨獸更是發出了驚恐的表情,身為玄獸,它是能夠最直觀感覺到這一記鏡光的恐怖的,即便它能夠擋下,隻怕也已然很難有再戰之力,離死不會太遠。
就在此時,虛無歎息了一聲,仿似垂憐功敗垂成,不過這歎息是送給易流雲的,並非自己。
“黃龍,你要等到何時?本座這一頭摩雲獸若是死了,功勞有你一份。”
聽聞此言,易流雲眼皮頓時一跳。
漆黑的虛空中,一個雄偉的黃鎧武士裂空而出,手中握有一方古樸的長柄戰刀,他目光如炬,臉孔方正,起刀的刹那將麵盔覆上,爾後,猶如一縷殘光浮影,擋在那摩雲巨獸之前,手中的青色戰刀筆直劈斬而下,落點正是那一記讓摩雲巨獸畏懼驚惶的青色鏡光之前。
轟!
氣勁四溢,如虛空崩裂。
鏡光與武士,頓成焦灼。
狂暴紊亂中的虛無便在笑,優雅的眼神輕輕的落在易流雲的麵孔上,他很想看一下這個狡猾如狐的小家夥下一瞬將會產生何等驚慌失措的表情,底牌盡失的他還有何手段翻盤?
但令虛無略微有些驚詫的是,在他微笑的時候,對方竟也在笑,那一抹笑背後的含義如此清晰明顯,和虛無的笑意一般無二。
虛無當即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