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陣內平寂如水。
很快,亂發如草的枯瘦男子低下頭,再不看易流雲一眼,整個光華璀璨的符陣頓去聲息,一枚枚閃爍的符紋沒入地下,如石沉水底,不複蹤跡。
而數百道轟然作響的玄鐵長鏈也隱去聲響,不再蠕動,靜靜的橫貫男子與虛空。
一切奇異的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易流雲去心頭一鬆,知曉這是對方願意聽聞自己說話的的征兆了,在以往,但凡是千機不想見的人,隻要步入這慘絕人寰的斷魂絕魄陣中,千機必然會心生反應,這也是千機的厲害之處,無論斷魂絕魄陣如何折磨他的神魂、摧榨他體內的玄氣,他始終會留有一絲玄氣,無論如何也奪之不去,一旦有他不喜的人邁入陣中,他便會摧生這一縷玄氣,點燃大陣,以慘烈的受罰景象逼退來人。
一次不行便兩次,兩次不夠就三次,周而複始,直到來人退卻。
這是一種純粹的自虐,其中痛苦絕非常人能夠想象,來者往往會在慘絕人寰的畫麵下萌生退意,不是誰都能在這樣殘虐的場麵下平靜自如的,即便來人心誌如鐵也隻能退卻,因為過度被斷魂絕魄陣摧殘,往往會讓受虐者神魂俱滅。很多人願意看到千機神魂覆滅的下場,但來此處者卻絕無此念。
不喜者通通滾蛋,否則,老子便死給你們看,千機用無聲的行動詮釋出他一貫強硬剛烈的性格,哪怕身處絕境。
而如今,千機散去了玄氣,說明他至少沒有反感易流雲。
順眼這東西是毫無緣故的。
“千機散人,在下此行前來有一樁秘事與閣下相商。”易流雲打破沉默,斟酌用詞,僅僅是之前慘烈的景象足以讓他心驚肉跳。
“你有二十息的時間,若不能讓我滿意,趁早滾開。”千機的聲音極度沙啞,透著股難以掩飾的虛弱疲憊。
易流雲愣了下,旋即繼續說道:“我能救閣下出去啊,不瞞你說,我乃是掌教關門弟子……”
“你還有十二息的時間。”千機冷冷打斷易流雲的話。
易流雲從空間戒指中取出兩件下品玄器以及一百多萬的中品法石,甚至連數件絕品法器都掏了出來,一股腦堆在麵前說道:“隻要閣下願與我合作,這些東西都是你的,甚至是中品玄器我也能替你搞到手。”
璀璨的玄器之光甚至都未曾引起千機的眼皮抬一下,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冷漠:“還有兩息時間,兩息後,你不走便是我死。”
易流雲忽然仰頭一笑:“好,不虧是魔道七宗的十散人之一,果然夠狠。”
驀地,易流雲收住笑聲,一步踏前,在千機體內的一絲玄氣即將催發出之前,以附耳之語的輕微聲響說道:“我能替你報綠娘之仇,滅了碧落與生死二宗。”
轟!
斷魂絕魄陣一瞬間再度發動,但也僅僅是一瞬,一瞬之後,所有的動靜戛然而止。
“綠娘,誰告訴你的。”千機抬起頭,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就象是一頭正在交配力盡嘶竭的野獸。
易流雲笑了笑,“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替你完成心願,隻要你肯給我一個機會。”
綠娘,是千機的愛人,千機乃是昔日魔宗上三宗生死魔宗的傑出弟子,修煉至第一千年便已然突破至神通初期巔峰,可謂棟梁之才,但此時,一件事卻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千機的玄修伴侶綠娘被碧落宗的少宗主淩辱而死,千機怒不可竭,當即要殺上碧落魔宮,但卻被自己的宗門內四大長老聯手鎮壓,不許蓄意滋事,千機大怒,反出師門。
孰料他報仇未果,卻被碧落魔宗的人打的個半死,險些神魂覆滅,而生死魔宗的人又誣陷他覬覦宗門重寶“生死魔經”,逐出師門。
而綠娘之死卻因碧落、生死兩宗高層手段通天,輕易遮掩了下來。
從此之後,千機性格大變,從風骨凜然變得乖張凶殘,動不動便剝人生魂,魔宗弟子也不放過,尤其是對生死與碧落二宗之人,近乎是瘋狂獵殺,也因其喜怒無常之故,被列入魔道十大散人之列,位居最末,被魔、玄二道通緝追殺,天下玄界共討之,無人知曉千機為何忽然變得如此凶殘,魔道的人以為他誤修了上古功法走火入魔,而玄道的人卻認為魔門餘孽本性如此。
唯獨易流雲,他與煉紅鶯乃是知己,身為黃泉魔宗的少宗主,魔道隱秘她知道不少,很多都告知了易流雲,當流雲宗遭受遮天城血洗之後,易流雲便打起了怒雲神牢中千機散人的心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