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流雲心都碎了。
“告訴我這些,又為何阻我?”易流雲一字一句的問道,牙齒間開始因為過度用力催使毫無動靜的真氣而溢出絲絲鮮血。
“因為我也曾愛過,體會過你現在的感受。”千機聲調平穩,隻是眼中卻掠過一絲難以覺察的痛:“但當年的我一如你現在這般天真,誤以為熱血能夠解決一切,救不了我愛的人,縱死又何妨,能與她死在一處也是好的,可這些年,我飽經折磨,深刻的明白了一個道理,你死了,仇人還活著,這就是愚蠢,報不了仇還搭上性命是一等一的蠢貨,煉紅鶯是否懷上了你的孩子我不清楚,但我卻明白,她定然是被黃泉魔宗召喚回去了,可能有很大,其中有一條甚至是這一屆的預備人選衝上了神通法境,但,這又如何?”
千機冷冷與易流雲對視,眼眸中藏有赤裸裸的嘲諷:“黃泉魔宗身為魔門上三宗之一,僅僅是神通法境的高手便有數十位,神通中後期者足有兩章之數,你區區一個陰玄第八層的小家夥,拿什麼去救她?你不去,煉紅鶯還有可能活下去,但如果你去了,所有人發現她選擇的玄修不過是一個陰玄第八層修為的廢物,我想,黃泉宗的大佬們會狠狠的羞辱她,即便是她的母親,黃泉宗主也會因此漠視她,煉紅鶯必死無疑。”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阻止我有什麼好處?我死了,你不也自由了麼?”易流雲冷冷的問道。
千機自嘲的一笑:“阻止你?我從沒想過,我告訴你這些不過是為了百年後的那個約定留下一點微弱的希望罷了,但如果你執意要去,我也不會攔你,我明白失去心愛之人的滋味,有些東西,始終要自己做主。”
千機驀然散去對易流雲真氣的禁錮,悄然轉身,沒入昏沉的夜色中。
易流雲隻是靜靜的默立,直至天明。
易流雲忽然頹廢了,那個被如今東方修玄界冠以狡猾、陰險、貪財,不好對付諸多惡名且讓玄道十門中大多數門派咬牙切齒的一代後期之秀莫名其妙的就頹廢了。
他開始沾染上世俗之人的毛病,酗酒、發呆、酣睡,每日的行程就如同一個失意的醉漢般空虛失落,甚至傳聞有人看見他痛哭,在夜色深沉的午夜。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直至有傳言易流雲的身旁少了一個女人,或許這一切都是因情而生,修玄人鮮少因情而廢,但為情走火入魔的並不在少數,許多天賦一流的玄修便是因此走到了盡頭,情愛,對於玄修而言,也是一道難過的關,但真正的天才,從來都不會在這一關前止步,由此也隱約結束了玄道十門對於易流雲的一段評價爭論,他終究是一個不堪大就的庸才,哪怕他以二流的根骨締造出了許多根骨絕流的玄修也未曾做到的飛速修玄進度。
與此同時,距離魚龍城不過百裏之遙的吞龍城,漆黑的城池內,一個渺了一目的男子正屹立在吞龍大殿之上,極目遠眺,他的視線所過之處,時空正以一種怪異的方式扭曲,本該是視線盡頭的一處山巒奇異的扭曲,似被穿透,山巒之後,視線再度掠過近十裏之遙,一個頹廢的男子正坐在一處大石上,仰望星空且不時以拳錘胸,偶爾嚎上一兩聲。
渺了一目的男子瞧見這一幕,剛硬的唇角就掠過一絲嘲諷的笑意。
大殿內空無一人,但很快,一個雄渾低沉的聲音便從虛無陰暗中冷冷傳來。
“想不到名聞天下的止戈上人竟然有雅興窺視一個陰玄境的小菜鳥,倒讓人大開眼界。”
渺了一目的止戈上人冷然一笑,“是麼?不過隻怕我的這個毛病雷雲上人也一並具有吧。”
“哈哈,上人果然是妙人,不錯,這毛病本尊也有。”虛空開裂,一個雄渾的身影撕裂虛空,踏伐而出,他周身裹著一層布滿雷霆與火的紫色大氅,麵目剛硬,身材雄偉挺拔,足足接近三丈,而他的一頭火紅長發更是與紫色大氅相映成輝。
“前些日子,本座還惦記著要與止戈上人見上一麵,隻不過時機未到,今日這時機到了,本座便不請自來,想不到,上人的最近的嗜好竟然與本座相似,哈哈,看來上人倒能引為我龐火的知己啊。”龐火仰頭大笑,粗獷豪邁。
止戈上人神色如常,隻冷冷的說:“不牢雷雲上人廢心,即便上人今日不來,過幾天,在下也會尋上無量宗,替我止戈派被斬殺的弟子尋個公道。”
這一句話說的殺氣迸裂,雷雲上人的笑聲卻未曾停歇,不過雙目之中卻閃過一絲凜冽的殺機。
“上人果然有情有義,不過,殺伐所為何?不過是修玄資源,若是舍本逐末,棄了資源而顧及人命,這便不是一個上位者該謀劃之物了,止戈上人,你也是一方豪雄,總不會為一些芝麻蒜皮的事大動怒火吧。”雷雲上人雖然看似粗獷,但其實性子卻是剛中帶柔。
止戈上人微眯那一隻獨目,冷冷的說道:“上人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