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昨日之日不可留(1 / 3)

短篇小說

昨日之日不可留

南山

那天是同學聚會的日子。

在澄江黃金海岸的藍色山莊的大門口,我和老同學嚴千裏、方家駒站在一棵大榕樹下閑聊。

方家駒指著不遠處三個向保安問路的女人說,“可能是我們的同學。”

我說“什麼同學,三個居民老奶!”

嚴千裏說“我敢打賭,的確是我們班的同學。”

“賭就賭,誰輸了誰請客!”我信心滿滿地說。

三個女人走近了,我們三個都笑了,她們的確是我們的同學——高大的兩個是陸杏花、尹麗雲,矮小的是唐雲清。

“笑什麼笑?肯定在說我們的壞話!”唐雲清快人快語地說著,然後掃了一眼陸杏花、尹麗雲,又低頭從上到下的看了自己一遍,似乎在檢查她們身上有沒有不得體的地方。

我說“笑是高興的表示,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還是這麼的美麗,青春,陽光,我為你們高興。”

“嘴甜蜜舌的,水都能說得點燈。”唐雲清高興地回應。

嚴千裏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說我輸了。然後就殷勤地向她三人揮手說,“讓列寧同誌先走!”

我們一路說笑著朝一幢有三個尖頂、用藍色馬賽克嵌成的哥德式建築走去。進了大廳,隻見服務台後的牆上掛著幾個圓形的電子鍾,分別標著倫敦、巴黎等地的時刻。十二個紫銅片製成的武士均衡地站在四周。一位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女服務員把我們領進左邊的餐廳。

我看到餐廳前麵一群同學眾星拱月地圍著楚貴來在說笑。就示意嚴千裏、方家駒我們就坐在後麵的一張餐桌旁。讓唐雲清她們三個女生去前麵打招呼。

我遠遠地看著我們班長晉大頭半掩著嘴向楚貴來說話,覺得有點惡心,就說“你倆還記得楚貴來家住的廢品收購站嗎?”

“怎麼不記得,在鐵路邊,到處堆著廢品、垃圾,臭氣熏天的。當時我們不嫌棄,放學了就在那裏捉迷藏。”方家駒說。

“那時是窮光榮,同學們不嫌氣他家窮,反而還有點羨慕他家的窮。很多同學都主動地到他家找他玩。”嚴千裏說。

“我們三個從前就不買他的賬,你們還記得嗎,我們把他的鼻血打淌了,還被陳老師打火粟子”我說。

“怎麼不記得,他倚仗自己是留級生,比我們大,故意把我的鋼筆撞掉地下摔壞了,不認錯,還打我,後來是你倆一齊上,才把他打趴了的。”方家駒說。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運來了,當上了商業廳廳長,還能來參加同學聚會,沒有忘本,就不錯了。”嚴千裏客觀地說。

我聽出嚴千裏話裏的潛台詞——同學聚會的慣例是中間大,兩頭小。也就是在社會上混得好的,當官的、有錢的來得少;混得差的,落魄的、拿低保的來得少;混得馬馬虎虎,不好不壞的是聚會的主力軍。

說話之間,同學們陸續進來了。

同學中唯一成為夫妻的杜健康牽著豆培仙的手進來了。

馬進來了,我發覺他的高鼻子怎麼不高了?難道是做了手術?

牛安順還是不修邊幅,胡子拉碴的。我問他給還愛下象棋的?他說現在可以讓我兩隻馬。

………

我四處地張望,我盼望著的藍小飛卻一直沒有出現,我有點焦慮。她是我的初戀,我可是為了見到她才參加這次同學聚會的。我曾在《我心中的第一個她》的散文裏寫過她。此時我為她擔憂,她現在哪裏?她不會被她的糟糠丈夫阻擋在家門口?她不會在路上出車禍?她可能不再想見到我?所以才故意的不來……。

時間在不知不覺的流逝,黃昏的夕陽斜斜地照射進餐廳。牛幹巴、雞肉、鴨脖、白魚、米線、黃瓜條;紅酒、白酒、啤酒在一桌桌地傳遞著,勾引起大家的食欲。前麵左邊一桌的高鼻子馬進在敲打著桌子。晉大頭開始履行班長的職責,他拿著一個話筒,揮手示意馬進停止不雅的動作。然後走到前台,對著話筒說“楚廳長在百忙中能抽出時間來參加同學聚會不容易,等一會他還要去參加一個重要的活動,我提議請他先給大家講幾句話!”說著他把話筒遞給楚貴來。楚貴來推開晉大頭遞過來的話筒說,“大頭,你居心不良,想把我推到火上烤。你是我們的老班長,又是這次聚會的倡導者、組織者,你不要推了,履行好自己的職責。”

晉大頭伸開雙臂,做出一幅無可奈何的樣子。他清了清嗓子,大聲地說:“同學們!我有幸在今天下午,和往年一樣,來履行一個不稱職的召集人的職責。”

“稱職,怎麼不稱職,稱職得很!”馬進說。

“今年的同學聚會一個很顯著的特點——大家都過了六十歲的大關,絕大多數同學都退休了。整整過了六十年一個甲子,我們還好好地活著,不容易。我們曾奮鬥過、努力過、多少坎坷和曲折我們都經曆過來了。”

一陣讚同的低語聲在餐桌四周彌漫,這聲音鼓勵著晉大頭,他情不自禁地抬頭大聲地說:“我們每一個同學都曾經有理想、有追求、有目標,要做科學家、飛行員、教授、詩人、作家..。要做國家的棟梁之材,誰也不去想做清潔工、搬運工、看門人。我們奮鬥過,抗爭過,努力過,然而嚴酷的現實一次次的地粉碎了我們的夢想。十成的希望收獲到五六成已經是鳳毛麟角了,有的飛翔的翅膀被折斷了,成了受傷的烏;有的甚至於丟了性命,給我們留下了悲哀的記憶。”

“你說的是廖仁慈吧,他是被火燒死的,很慘的。”馬進高聲說。

晉大頭看到唐雲清的眼眶裏已經湧起了淚珠,他也受到感染,他的聲音變得更為柔和了,“我的話讓同學們勾起了對逝去了同學的思念,其實我們的生活道路上鋪滿了這類悲哀的記憶。大家活著都不容易,辛辛苦苦、忙忙碌碌、生命被工作主宰了,生活被衣食住行填滿了,理想被時間消解了。早九晚五、一日三餐,是我們生活的寫照,平平常常才是真,我們變得非常的理智和現實,活著成了我們生活的硬道理。”

一陣掌聲響了起來。

晉大頭舉起了一杯葡萄酒,環顧一下四周說,“幾十年來,我們通過單位上的工作,為國家為社會做出了應有的貢獻,為家庭做出了應有的犧牲。現在大多數同學都熬到退休了,我們要珍惜這難得的美好時光,珍惜我們同學之間幾十年的友情。最後,請允許我用普希金懷念母校的詩來表達我此時的感情:

無論命運把我們拋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