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龍戰於野 第一百零六章 大樹十字坡(1 / 2)

從汴京去河東路太原府,最方便的便是走史進入京來時的那條黃河水路,溯流而上,到了孟州,在河陽渡口登上黃河北岸,向北走孟縣、濟源,過了濟源後折向東北,繞過孔山,進入太行山區,再向北出了太行山區,便是河東路澤州的晉城,沿著大路官道一直向北,依次經過隆德府、威勝軍,就到了目的地大宋河東路重鎮太原府。

這一程水路交替,從東京到孟縣的水路差不多有三百裏,上岸後迤邐向北的陸路差不多有七百裏,好在除了太行山區那段路難走一點,其餘都是通衢大道。

一路沿途無話,林衝徐寧因護著家眷,性子沉穩,不像董平張清,二十啷當歲的棒小夥子,整天不耍槍弄棒扔幾個石頭射幾隻大雁就不得安生,那高衙內倒真像換了個人似的,每天老老實實在隊伍裏等閑不敢撒潑,隻是這廝學武是肯定不成了,論起算數倒是有點頭腦,也不知在賭場裏廝混的時候無私自通的還是高三郎遺傳的,若說伺候的眾人殷勤,除了丫鬟伴當就數著他了,陸謙比林衝小著幾歲,孤身一人了無牽掛,這次是豁出命去要護著衙內在史進這邊掙個前程,一路上掄起細心謹慎,他倒算是頭一個。

這一日在孟州境內河陽渡口棄船登上北岸,陸謙便自告奮勇要為大隊打個頭陣做探路先鋒,也就是領兩個伴當走在大隊之前,提前預備打尖和宿處,董平張清也搶著要去,史進瞧了瞧道,“卻是陸謙去最好,一來他在太尉府下效力時,經常出外替太尉公幹,路途都是熟的,二來他三十出頭的年紀,放人群中不招搖顯白,董平張清你二人卻才青春年少,長的又太過俊俏,容易引人注目,到時候被人搶了去做上門女婿卻不是好耍的!”

董平張清臉一紅,要待爭辯,這邊陸謙已經得了史進的首肯,自興衝衝的引了兩個伴當打馬向北去了,那高衙內的安危,這廝卻渾然不放在心上,開玩笑,這隊伍裏,那一個不是一身武藝本領高強的主,史進林衝徐寧董平的本事都遠勝自己,就是那個張清,馬上槍法雖然未臻一流,可飛起石子來,隻怕林衝哥哥心裏都要發怵,若他等都護不得衙內周全,難道我陸謙就護得住?何況衙內須臾不離林娘子的車仗附近一丈之外,這邊林衝和徐寧又左右護著車仗不離半步,端的是萬無一失。

隊伍迤邐向北而行,董平張清引三五個伴當走在隊伍前,之後是史進乾珠雙騎並絡、再後是一隊車仗,打頭的是乾珠的車仗,不過多數時間隻坐了紫霞派的兩個宮裏出身的侍女,林娘子自和徐寧的娘子坐在第二輛車裏,後邊是使女錦兒和徐娘子的兩個丫鬟坐的車,每輛車的兩邊各有一個伴當,再往後是三輛裝著營帳輜重的大車,林衝和徐寧則領著數個伴當輪流斷後,一臉斯文要學好的高衙內,多數時間是在林娘子那輛車的前後跟兩個伴當廝混,整個車隊加起來也就三十多人的樣子。

不說大隊在後緩緩而行,隻說陸謙領了兩個伴當,打馬北行,往北走了數裏,便來到一個嶺前,一條官道蜿蜒向上,周圍老大一片樹林,路上空落落的沒見一個人影,此刻隻是二月中的天氣,綠葉還未抽芽,光禿禿的樹林看上去有點落索,陸謙卻是個精細的人,俗話說逢林莫入,須留著幾分小心謹慎,當下便和兩個伴當約束了馬匹,緩緩進了林子裏這條路,拐了幾個彎,還未出得林子,見前方一個老者挑著個擔子正往前趕,一個女娘提著包袱跟在身後,二人瞧著腳步倒也矯健,再往前看時,嶺上方路中,卻突兀橫著半根枯樹。

陸謙心知不妙,便拉住了馬,且先躲到了路邊林中,又示意身後的伴當噤聲,正當時,隻見前麵那草叢中跳出一條大漢,手裏綽一把樸刀,扯著嗓子便吼,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見隻是一個獨腳大盜學人剪徑,陸謙心裏鬆了口氣,便喚過一個伴當,叫他回轉大隊先送個信,一邊自己和剩下那個伴當躲在林中,卻要瞧瞧情勢如何發展,瞧那老漢的腿腳步法,隻怕扔了擔子逃卻總能逃掉,隻不知那個女娘跑的動否,若那強盜得了擔子還要傷人,說不得自己得出手救他二人一救。

誰想那對父女模樣的行客,乍逢異變,卻並不慌張,那老漢在路邊把擔子一放,抽出扁擔來。身後提著包袱的女娘拄著根棍子站定,細看卻是根哨棒,陸謙心下大奇,難道這二人是江湖賣解的不成?瞧起來卻甚是潑辣凶悍,隻不知是父女還是老夫少妻結夥在外行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