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作為一個老兵,對於這種炮彈劃破空氣所產生的刺耳聲,自然是異常熟悉。
幾乎是在聽見這種聲音的瞬間,齊子軒就下意識的大喊:“炮襲!臥倒!”
“轟!轟!轟……”
大地顫抖,爆炸聲不絕於耳,一團團黑煙魔幻般的在爆炸聲中冒起。整座山頭都充滿了濃烈的火藥味,到處被炸的坑坑窪窪,樹木折枝,濃煙滾滾,一片悶熱。天地間好像除了炮彈的穿行與爆炸聲外,再無絲毫異常之聲。
三分鍾!整整三分鍾,敵人的炮彈就如同用不完一樣,片刻不停的落在這座山頭上——有意思的就在這兒,敵人好像認定旁邊那座山上沒有紅軍,又或者說敵人想集中火力先攻下這座山頭,因而,對旁邊那座山頭除了偶爾落下一兩發炮彈外,根本就沒有對此予以重點‘照顧’。
好在戰士們都是老兵,知道如何躲避炮彈,而且早已分散,又是處於山後,加上身處林中,說實話,敵人要是用重炮轟的話還有效果,可這種小鋼炮的炮彈,看似多,但實際上所造成的破壞真的很小。據事後統計,此次炮擊,突擊連三排隻傷了一個:這個倒黴蛋運氣黴到家了,被彈片擦破了屁股,讓他異常惱怒——不是為受傷而生氣,關鍵是,屁股受傷,這太沒麵子了。而遊擊大隊兩死七傷——雖然老郭事前千叮嚀萬囑咐,而且還一個一個地親自檢查,可遊擊大隊的隊員多半都是沒經驗的新兵,不管老郭事前怎麼吩咐,不管他們事前怎麼答應,不管事前各自心裏做好了多大的準備,但畢竟是首次親身感受這密集的炮火轟炸,比老兵緊張多了。就拿那犧牲的兩個隊員來說,有一枚炮彈在一個遊擊隊員身邊六七米外爆炸,他趴著,躲過了彈片的橫飛,可這家夥被爆炸給嚇蒙了,腦子一片空白,除了恐懼還是恐懼,人的求生本能讓他覺得必須要馬上逃離此地。跳起來,張牙舞爪中,發瘋似的大吼大叫,直接向山下跑。他這一跑,起了連帶作用,他身邊那個同樣緊張無比的戰友,此時正處於六神無主卻又無比恐懼中,見他一炮,也下意識的跟著跑,結果,一發炮彈正好落在兩人的中間……而受傷的幾人中,有兩人也是要跟著跑的,好在他倆身邊的戰友眼疾手快,撲了過去,死死地地把他倆壓在身下,就這,其中三人也受傷了。可以想象,要沒有這兩位戰友的及時撲救,他倆多半也得犧牲在炮彈之下。
“連長……”
炮彈聲過大,震的耳膜生疼,聽不清身邊戰友的喊聲。齊子軒隻好快速爬過去點,湊在對方耳邊大喊:“你要說什麼?”
對方趕緊湊到齊子軒的耳邊同樣大喊:“連長,我是說,都這麼久了,敵人的炮彈怎麼不見減少,反而越來越多了?這幫狗日的敵人到底扛了多少炮彈上山?”
“我哪知道,等著吧,反正敵人的炮彈總有用完的時候。”喊完,齊子軒卻猛地一楞,心頭的一個疑惑解開了:我說自從擊退了敵人的探路石後,為什麼等了那麼久都不見敵人的一根毛,現在明白了,敵人肯定是搬運了很多炮彈,才有所耽誤……大致判斷,敵人有六門以上的小鋼炮在開火,足足轟炸了三分鍾,要知道,這可是小鋼炮,不是重炮需要裝填,而隻需把炮彈往炮口上一放就成,射速超快,三分鍾所射出的炮彈有一個基數了。那麼,另一個問題來了,敵人的這些炮彈原本是為了給牛欄壩準備的,現在,為什麼要消耗在這裏?可別說敵人的炮彈充足之類的弱智話。要知道,這裏可是平地,而是山間小路,光靠人力或者說騾馬搬運,能搬運多少?而且,既然是偷襲,關鍵就在一個‘偷’字上,必須要保持一定的行軍速度。僅從大路上一開打,三岔口這邊很快就出現敵人的探路石這一點上就可以想象,敵人戰前的計劃做的很不錯。那麼,他們現在為什麼要把這些好不容易扛到這兒的炮彈消耗在這裏?
“排長,敵人上來了。”
就在齊子軒琢磨這個問題時,爆炸聲漸漸小了。聽見在山頂前段觀察敵情的士兵的喊聲,齊子軒好像才回過神來似的,居然抬頭向四周看了看,見爆炸聲少了很多,就知道該輪到敵人的步兵進攻了。立即爬起來,大叫一聲“同誌們,準備戰鬥”,便第一個衝向山頂前端。
一看,齊子軒真是又驚又怒又有些哭笑不得:能被派來帶隊偷襲的指揮官,不僅膽大心細,更不可能是蠢貨。因為探路石的作用,敵人的指揮官顯然一眼就看出這兩座山上的部署,立馬就做出了調整——齊子軒猜測敵人之所以久久沒有進攻,而一上來就集中火力猛轟他所在的這座山頭,是因為敵人在把炮彈集中起來使用。可他隻猜對了一半,更重要的是,敵人需要在這段時間內把進攻方向作調整。所以,齊子軒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正麵對麵的半山腰上,有老大一群人影在閃動,其中還時不時有幾發炮彈打出來,射向他所在的山頭左邊遊擊大隊防守之地。同時,足有一個連的敵人,正快速的從左邊衝向這座山頭——如此一來,敵人隻需麵對左邊遊擊大隊就可以了,從而避免了被兩麵夾擊的風險,可謂把損失降到了最低。而這,也正是齊子軒又驚又怒的原因所在,感覺敵人的指揮官過於高明,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判斷,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紅軍防線上最為薄弱之地,並果敢的調整進攻路線,讓齊子軒這邊的部署反而成了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