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快看,那邊是什麼?我怎麼覺得像是個人?”
下午四點左右,四人邊走邊四下尋找,希望能找到一塊幹燥之處作為休息之地。
周寶玉非要用望遠鏡去搜尋,張青山隻好把唯一的一副望遠鏡給他玩。可周寶玉看了一分鍾左右,突然指著右前方,期盼中帶著幾分興奮,邊把望遠鏡遞給張青山邊詢問。
茫茫水草地,無邊無際,好不容易碰見個紅軍戰士,那絕對是‘他鄉遇故知’的狂喜。
張青山一把搶過望遠鏡,順著周寶玉所指的方向看去:大約在四、五百米的右前方,有一個兩三米高的小土坡,土坡上有一個凸起點,讓人驚喜的是,這個凸起點的顏色是灰綠色,跟周圍的顏色格格不入,但因周圍有一尺左右高的野草遮擋,因而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發現。仔細看看,應該是有人趴在那裏。
“真的有人,很可能是走散的同誌,大家快去看看。”張青山忍不住內心的狂喜,大叫著就要向那邊跑,卻被紮西一把拉住:“等一下。”
“怎麼了?”
“這裏是水草地,不管遇到什麼事,一定不要莽撞。向你們這樣衝過去,難免一個不慎會掉進沼澤裏,還是看清楚腳下,一步一步地走過去的好。同時……”紮西猶豫了一下後,正色道:“你們要做好思想準備。”
前麵那些話讓張青山三人心裏有些感激紮西的提醒,同時也有些自責自己的莽撞,可他最後那一句話,卻讓三人心裏咯噔一下,心情急速向下掉落。
三人都不傻,自然明白紮西這話的意思:紮西一直在洛桑部落裏,也就是說,洛桑部落周邊要是有紅軍路過,他們十有八九會發現,出於友好的原因,自然會邀請到部落做客,就比如張青山他們幾個。而前麵那個躺在小土坡上的紅軍戰士卻沒有被發現,那就表明,他很可能不是紅二方麵軍的——關鍵是,紅二方麵軍的軍服顏色雖然也有些區別,但沒有哪一個是灰綠色的。
反過來說,即便他是紅二方麵軍的,可他已經躺在那兒一動不動,說明他凶多吉少。所以,紮西才會讓他們三個做好見到戰友屍體的心裏準備——其實,紮西不僅僅是讓他們做好見到戰友屍體的準備,更多的是讓他們見到腐爛後的戰友屍骨的慘狀後的心裏準備。所以,紮西才會猶豫了一下,但始終不好直說。
張青山激動的神情漸漸肅穆起來,看了下右邊兩人,見他倆的眼神裏那種狂喜之意也漸漸熄滅,他的內心就更不是個滋味——這畢竟是進入水草地後碰到的第一個同誌,沒想到十有八九是具屍體。這就有點‘他鄉遇故知,卻是討債人’那般鬱悶於胸。
但不管怎麼說,哪怕對方真的是具屍體,那也是自己同誌的屍體,必須得過去看看情況,因為,凡是都有個萬一!
依舊是紮西打頭,幾人步伐比先前稍稍快了些,但都跟著紮西走——因為紮西那一句話的打擊,讓三人心態不那麼衝動。
離那個小土坡越近,就越能看出那兒確實躺著個人,三人心裏就越急,可走在最前麵的紮西始終不緊不慢的,張青山三人也不好過於著急而衝動,隻能克製著。但在離那個小土坡還有四五十米的時候,周寶玉實在忍不住了,雙手呈喇叭狀放在嘴邊,對著小土坡就大喊:“那位同誌,你還好嗎?”
三人目不轉睛的盯著,期盼著那人能有個回聲,甚至哪怕他隻要稍稍動一動,對於三人心中那種期盼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鼓舞,可那人如同沒聽見一般,沒有任何表示,讓三人的心又開始回落,步伐也有些急了。
倒是走在最前麵的紮西,僅僅是抬頭看了眼那個躺著的人之後,就全心全意的盯著腳下的水草,既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回頭,因為他已經能判斷出來結果了,但還是不忍直說。
“那位同誌,我們也是紅軍,我們是紅二方麵軍的,你是哪的……請你回句話啊!”
周寶玉的大喊聲遊蕩開來,但除了風兒吹過,除了幾道目光的凝視,毫無結果。
著急中的無助是一種巨大的煎熬!
在離那小土坡還有七八米時,周寶玉終於忍不住了。扔掉手裏的韁繩,不顧上紮西的提醒,飛速向小土坡衝去。
紮西本想製止,可見周寶玉這幅急匆匆的意思,加上另兩人都沒有出聲,隻是帶著焦慮之色看著,他又隻好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但他的步伐卻加大了,做出了隨時撲救的準備——事實上,從內心來說,就差十來米的距離,他也不認為會出現什麼大的危險,畢竟,就他所了解,在水草地裏,離幹燥的地方越近的地方,周邊出現沼澤的可能性越低。再說,就算有危險,在自己做好搭救準備之後,也應該能及時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