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確實活著,哪怕他躺無力的在地上,腦袋枕在一堆野草中,身體雖然沒有直接躺在水中,可衣褲基本上都被水浸透。
他早就聽到了張青山等人的叫聲,隻是他卻覺得這依然是幻覺,一次次地失望,早就讓他對此麻木甚至是絕望了,直到感覺到有人接近,他才有些艱難的仰起頭,睜大眼睛看著張青山,眼神有些暗淡,甚至,仔細觀察,還能敏銳的察覺到他的眼神微微有些渙散,顯然是將死之兆。尤其是,當看到張青山,並確定這次真的不是幻覺後,他那有些潰散的眼神裏陡然爆發出一片驚喜之光,雖然僅僅是一閃而過,但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說明他還活著。
張青山第一眼就看向他的眼睛,發現這一切後,心裏那個激動勁就別提有多興奮了。
那人張了張嘴,想說話,可喉嚨裏隻發出一陣“咕噥”聲,最終,對張青山露出苦笑,卻還不忘對張青山眨巴眨巴眼睛。
張青山則愣住了,因為正要上前打算扶起對方的時候,他陡然發現對方右腰間有些不對勁。仔細看看,張青山嚇了一跳:雖然對方本能的用右手擋住了右腰,可右腰間居然有蛆蟲爬出來。
這種情況,讓還十分興奮的張青山,瞬間就感覺到全身通體冰涼,甚至無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這一幕:也不知道他在此躺了多久,都腐爛到了這等地步,卻還是堅持著。這不,一看到張青山他們,他那原本微微潰散的眼神瞬間就爆發出一片驚喜,這得是多麼堅強的意誌力支撐著他的魂魄堅持到了現在。
張青山一個箭步上前,蹲在他右邊,想拿開他的手去仔細觀察,可又有些不忍心,最終,隻得皺眉看看傷口,再看向他,忍不住問道:“同誌!你覺得怎麼樣?”
對方張了張嘴,在喉結裏發出“咕噥”聲中,好像還發出點別的聲音,隻是,他實在太虛弱了,連說話都無法。看的張青山即心痛又悲憤。
“老張,他怎麼樣?怎麼……”
就在張青山準備移開他的手,好好檢查一下對方傷勢的時候,恰好,周平跑來。
周平心裏清楚:對方能在這水草地上躺這麼久,而不是主動找塊幹燥的地方——最少躺著舒服點。那就表示,對方一定受了傷,而且是很重的傷,才會連這點行動力氣和能力都沒有。
但是,他覺得自己帶的藥品夠多,種類也多,所以,他一開始還並不怎麼擔心。甚至看到張青山蹲下,他都認為很正常,所以,他依然興奮著跑來,笑著問。
可是,當他邊問邊看過去,一眼就發現了那人的情況是如此惡劣,他後麵的話就實在是說不出口了,一時間,居然楞在當場。
張青山看了周平一眼,又看向那人,誰知,那人是如此的看透生死,或者說是認命了,見張青山皺著眉頭,眼神凝重而傷感,眼眶紅紅地,他反而又對張青山露齒無聲而笑。
這就更讓張青山和周平心裏難過的厲害。
“怎麼了?怎麼了?老周你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我……啊!”
彭兵到底是沒跑過周寶玉和秦芳。
當周寶玉興高采烈的大聲發問者衝來,發現周平猛地回頭,惡狠狠地瞪一眼過來時,他心裏還有些憤怒:你不好好地去救戰友,瞪我是什麼意思?
可是,當他順著張青山的眼光看到了那人的惡劣情況後,忍不住內心的震動而叫了一聲,隨後卻立馬反應過來自己這一聲是多麼的不合適,趕緊一把捂住嘴。根本不敢看另外兩人,低著頭,偷偷地繼續瞄向那人的傷口處,尤其是那爬出來的一點點蛆蟲,然他感到渾身雞皮疙瘩都直冒起,一股涼意從頭涼到腳。
倒是緊隨其後的秦芳到底是護士出生。
跑來後,一看,二話不說,上前就去檢查那人的傷勢。
那人想阻止,可實在是沒力氣了,右手想抬起來掩蓋傷勢,卻僅僅是微微向上動了一下後,又無力的垂下,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倒是秦芳卻一點也不嫌棄,邊輕輕地將對方的右手稍稍移開邊笑著安慰對方:“這位同誌,我是二方麵軍總部醫院的護士,我叫秦芳。現在,我給你檢查一下傷口,好對症下藥,還請您配合一下,好嗎?”
那人再次張嘴,再次無力之下說不出話來,隻得感激的看著秦芳,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更多的是一種絕望!
秦芳將他右腰上破爛到滿是補丁的衣服微微向上抬起後,大家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就連見慣這些的秦芳,都忍不住狠狠地咬了咬牙,眼神極為凝重:難怪有些蛆蟲能鑽出衣服,隻因他的右腰上有個小洞般的傷口,但因為這個傷口被蛆蟲爬進爬出,腐爛到了極致,也看不出到底是什麼子彈擊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