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張小馬不是被這些爆炸聲給炸醒的,而是被地麵連續的震動給震醒的。
張小馬睜眼一看,恰好看到一個民兵夾著一個炸藥包,就從他左邊不到三米的地方往前衝,卻被幾顆子彈幾乎同時擊中。這個民兵被打的倒飛而起,重重地摔在地上,恰好也摔在了這條幹枯的小溝裏……
這個民兵戰士歪著頭,正好看到了抬頭看來的張小馬,二人目光一對視,那個本就在吐血的民兵戰士不知道是想說什麼,可是,一張嘴,又噴出老大一口血,然後,就這麼看著張小馬,眼神中的生命之火漸漸熄滅……
這個民兵叫張馬超,是張小馬的堂哥,也是張小馬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二人關係之好,更勝親兄弟。
眼睜睜地看著堂哥犧牲在自己眼前,張小馬悲憤的想大叫,可是,他剛要張嘴,一發炮彈剛好在其不遠處爆炸,“轟”地一聲巨響,讓張小馬剛要喊出來的話,又硬生生地給逼回去了。
張小馬一邊飛速往堂哥那兒爬去,一邊抹著眼淚。
爬到堂哥身邊,左手食指顫巍巍地放在堂哥鼻前,終於確定了,堂哥犧牲了,張小馬牙關咬得格格直響,一手抓著堂哥的衣服,一手摳著泥土。
胸中憋著的悲憤之情,讓張小馬感到要爆炸了似的,無處宣泄,無法哭喊,讓他在悲憤之餘,卻又為自己的無力感感到羞恥……
在這種複雜的心情和怒火中燒的悲憤之氣衝擊下,突然!張小馬那雙被淚水遮蓋住的雙眼,看到了一片模糊的血紅中有點點白色。
定神看去,原來,是堂哥的右胳肢窩,依舊緊緊地夾著那個被堂哥的鮮血侵染大半的炸藥包。
張小馬看了眼炸藥包,又看著堂哥的麵容,表情漸漸肅穆起來,最終,一把抓過炸藥包,檢查了一下,炸藥包沒有問題後,他伸出右手,顫巍巍地要去給堂哥合上雙目,可是,眼看著右手就要伸到堂哥臉上的時候,他卻想到了什麼,縮回手,麵目猙獰,表情凶狠,咬牙切齒的對堂哥沉聲道:“堂哥,你就在這裏躺著,睜大眼睛看著,兄弟去給你報仇雪恨。你是好樣的,兄弟我也不是孬種,絕不會給咱們張家丟臉!”
說完,張小馬一抹眼淚,轉身就坐直身子,往小鬼子攻來的方向偷偷看去。
進攻三橋縣縣城的戰鬥,因為突擊團這邊一直沒有地雷的出現,所以,小鬼子以為突擊團沒有地雷,便大膽的動用坦克和裝甲車。
而這個時候,因為突擊團這邊阻擊的特別激烈,子彈如瓢潑大雨般的打來,小鬼子步兵隻能縮在坦克或裝甲車後麵,讓坦克和裝甲車一起打頭。有意思的是,雖然已經被炸毀了四輛裝甲車,可是,小鬼子見眼前之地比較開闊,居然采取氣勢亞人的方式,將四輛裝甲車一字排開打頭陣,中間再加上唯一還剩下的那輛坦克,五個鐵疙瘩氣勢洶洶地邊利用坦克炮和裝甲車上的機槍掃射開路,邊慢悠悠地往前開。
雖然這樣一來,給一營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尤其是那種精神上的壓力,感覺就像一道洪流緩緩壓來,幾乎能讓人窒息。
可是,這對於此時此刻的張小馬來說,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小鬼子步兵全都縮在裝甲車後麵,前麵無任何保障,也就是說,自己隻要看準機會,算準炸藥包引信燃燒的大致時間,從前麵把炸藥包丟過去,十有八九就能炸毀一輛坦克,從而為堂哥和戰友們報仇雪恨。
張小馬回想了一下,再次確認,來村裏訓練民兵的那個教官說過,我們這邊製作的炸藥包,一般延時也就八個呼吸(大約是六秒,隻是當時很多地方還不流行用秒來計算)。
再確認一下小鬼子裝甲車前進的速度後,張小馬的心就開始提了起來:他知道這樣做的危險性,甚至,他明白,到了那個時候,萬一沒成,自己很可能會跟表哥一樣,衝上去跟小鬼子的裝甲車同歸於盡。這讓他感到害怕,卻又不得不去做……就這樣,一邊偷偷地看著小鬼子裝甲車的速度,一邊計算著,心情卻十分複雜,可是,張小馬卻沒有一點離開的意思,哪怕他自己也覺得害怕。
終於,當小鬼子左邊第三輛裝甲車離他還有十一、二米的距離時,張小馬一咬牙,拉燃了引線,然後,跟教官所的那樣,開始平緩呼吸,心中計算著呼吸的次數。
當小鬼子左邊第三輛裝甲車離他還有四、五米的時候,張小馬已經做了六個平緩呼吸,他知道,勝敗在此一舉。
立馬毫不猶豫的跳起來就將炸藥包扔過去,然後,也不敢看結果,立馬轉身撲倒在溝裏,手腳並用,如四腳蛇一樣往前爬,因為速度太快,屁股扭動的幅度特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