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使者歇在了驛館,驛館有三處樓閣,北辰居中,南陌東夏位居兩側。
因為帝位有待商榷,國葬便失去了主心骨,現已臨近夏日,再拖不得。朝臣與木淩商量之後,決定一切從簡,暫由木淩及一幹皇子送葬。
國葬那天我借口身體不適,沒在木淩左右侍候,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默許了。這一輩子還沒看過國葬,這樣具有曆史意義的事我是真的想親自見證,這也不枉我穿越這一遭,可是眼前卻有件棘手的事。同是穿越女,境遇卻是如此不同,人比人真是氣死人。清菀如今當了皇後,擱在現代那就是第一夫人啊,自清菀來了西陵,宮女們嘴裏談及最多的女人大抵就是她了,據說她在北辰境內統一了車軌、施行懷柔政策,西南的蠻夷也都消停了等等,敢情,她是要將古代曆代皇帝做過的好事都要做一遍啊!
赫連無緲前世究竟做了多少好事,今生才娶了個美貌與智慧並重的人兒,而我這個胸中沒半點丘壑的人也被逼得不得不為他的江山謀劃。這外掛開得我也是不想說什麼了。四國之中,怕是沒人有他這氣運。
我最終在驛館門前停住了腳,出示木淩的令牌,護衛便放了行。抬頭看了看這三幢樓,這樓極其對稱,位居兩側的樓閣幾乎一模一樣,我一時拿不了主意。仔細看時,能將白衣穿出謫仙的男子我見過隻無緲,他正站在窗口,目視前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著了藍色便服的沈廷雲。不妙,兩人還是懟上了。
我急忙去了沈廷雲那座樓,他的手抓著窗框,從他凸起的血管,可以想見他心底的恨意。我硬著頭皮上前,掰開了他的手,關上窗。“別忘了你來這的目的。”
他沒有說話,盯著關上的窗。這場景著實有些尷尬,半晌,他出了聲,“聽說你和陛下合作了。”“嗯,是的。”
“放心我還是有分寸的。”他終於回過身,有了一國丞相該有的儀度。隻不過沒了我初到東夏,他攜百官迎接時那份意氣風發談笑風生的氣度,想來,臻臻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
“既然你能顧全大局,我就放心了。對了,你應該能聯係上你家陛下吧。我忘記告訴他,西陵楠竹的癡傻是裝出來的,最近他不見了。元公公好像對此事一無所知,我料想木笙也不知曉。”這番話其實早就該說了,隻是我有自己的算盤,可現在憑我的能力找不到西陵,隻能借助木笙的手段了。
出了驛站,我知道有人跟著我。拐進了胡同,回過身吃了一驚。我以為會是阿蕪,卻沒料到會是無緲親自來找我。他既是我不得不效力的主上,也是間接害我家破人亡的凶手。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樣一個人。“你能幫我,我很高興。”他微微一笑,我又想起十三歲那年他的笑,又想起那時的無知懵懂。用滄海桑田來描述這顛沛流離的兩年再好不過。
“你應該清楚我幫你的原因。”我拐出了胡同,“以後讓阿蕪聯係我就行,真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讓阿蕪,不,或者說是玲瓏閣的人都依附了你。”
“阿陌,我沒有。”無緲竟然也會有情緒外露的時候,以往他都是如自在閑人般無牽無掛,一副溫潤無求的樣子。他拉住了我的手,我看了看他,扯開了他的手。“不要把我當傻子,我不是十三歲了。不是你的人,你會把你欲謀南陌的計劃,告訴阿蕪嗎?”
他一時無言,隻是靜默地看著我。“你不必用美男計,不管我情不情願,我的使命,每個玲瓏閣主的使命都是守護你們赫連一族。”不等他反應,我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是我太多疑了麼?我在想,如果無緲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玲瓏閣身後的影衛,那是不是可以解釋,他之前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今天我為他所用鋪路?
走在回宮的路上,街上行人寥寥,送葬隊伍已經遠去,冥紙在風中飄,好不淒涼。
宮中的人都換上了喪服,簷角宮門都掛上了白幡,除此之外,好像沒什麼不同。每天都在死人,布衣白丁也好,達官貴人也罷,都會死。隻是死後的排場不同。能記住的也隻是當時的排場。一代帝王隻求安穩,無所建樹,也隻能湮沒在曆史的煙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