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坐亦禪,行亦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
正是初春時節,雲曇蹲在灶旁,緩緩扇著火,不一會兒藥罐裏的草藥便已燒開了,她便放下扇子,抽出些許木柴,減緩了火勢。師父的藥需武火煎開,文火再煎兩刻鍾就好了。
小灶的旁邊還燒著一口大灶,鍋裏熬著清粥,粥裏的米並不多,如米湯一般。顯然她們師徒並不寬裕,隻是勉強糊口而已,不多的銀錢已經都換成藥罐裏的藥了。
也不過剛過寅時,天還未明,隻一盞昏黃的油燈隨著寒風飄忽,忽明忽暗的光照得低矮的灶房斑斑駁駁。鍋裏不斷冒出的熱氣,飄散了整個灶房,氤氳的煙氣,模糊了一個纖瘦的身影,身著緇衣,頭頂綰髻,發髻上橫插著一根木簪。
水汽不斷地從鍋裏冒出,粥水早已燒得翻滾,清粥已熬的爛熟。雲曇拿過一個瓷碗,揭開鍋蓋,把勺子伸到鍋底,舀起兩勺稠粥到碗裏,複又蓋起蓋子,端起碗向外走。
她雙手捧著碗,輕輕推開一間亮著油燈的房門,走了進去,把碗放到床頭的一個矮凳,靜靜地立在床邊,並未言語。
床上一位師太盤腿閉目而坐,臉色蠟黃,形容槁枯,但手撚佛珠,念念有聲。片刻之後,師太停住語聲,緩緩睜開雙眼,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放下佛珠。
雲曇知道師父早課已完,趕緊走到床邊,雙手扶住師父的身體。師太精疲力盡,隻能在雲曇的幫扶下,緩緩躺了下去。
“師父,您精力不濟,早課就先不要做了!”雲曇擔憂道。
“無妨!估計也做不了幾天了!我已油盡燈枯,不久於人世了!”師太緩了緩氣息,輕言道。
“師父,您千萬別這樣說!您一定會好的!您先用些米粥吧,剛剛煮好的,等會兒好喝藥。”雲曇勸慰道。
師太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雲曇。她自己的身體自己還是知道的,沒什麼可避諱的。隻是苦了這個孩子,自己去後,恐怕就剩下她一個人了,如何放的下心。
雲曇坐在床邊,用小勺子喂了師太用了小半碗米粥,師太便搖了搖頭,隨即合上了眼睛,睡了過去。她望著師父日漸消瘦的身體,又看了看碗中剩下的大半碗米粥,心中憂慮更甚。她為師父掩好被子,端著碗又輕輕走了出去。
雲曇走回灶房,把師傅剩下的半碗粥喝了,又從大鍋裏舀了勺米湯也喝了。不多時,藥香彌漫,藥也熬好了。她倒了藥出來,在灶旁放溫,輕輕叫醒師父,侍候師父用了藥。又收拾了灶房,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說是房間,也不過是一張床,僅能轉個身而已,牆麵斑駁剝離,屋頂上的茅草依稀透著光亮。說是床,也不過是土坯上並排架了幾塊木板,木板上鋪了薄薄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