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山的綠跟著風運動,一波兒一波兒的聲勢浩大,兩山夾道,兩山山體慢甩出來的撇捺弧度如出一轍,頗有山照鏡自顧的味道,風聲水聲把這八字形山口擴張成山喇叭,一水傾瀉,兩邊山腳密密匝匝的翠竹分外熱情,夾道歡迎又夾道歡送的手舞足蹈態勢,偶爾勁風的回旋促使一兩枝竹冠被擁擠出列,還來不及在湍急的水麵上打個照麵,就興奮又慌張的重擠回列,竹葉上珠圓玉潤的滴滴答答。
蘭周小城在即,這山這水也就有了人文味道,鎖麟兒常常癡迷於這裏的景色,空域山也不乏千仞崗萬壑雲,但總沒有這裏的一草一木一樵一夫來得親切。
這本是和她毫無瓜葛的人間,卻讓她如此惦念,倒不是羨煞人的生活,而是這樣的生機才是真正的生機。
“喬哥兒在蘭州小城,連生轉世就難說了。”信靈兒和青諾一樣不喜歡這樣繁複的人間,諸多事例說明,妖精隻要和人沾邊,那就是自找不肅靜。
青諾隨便踢著小石子,信靈兒在竹冠上打旋兒,大風把他摁在連片的綠裏,他彈跳著冒出來,自己玩兒著藏貓貓。
“找連生的轉世不難啊!誰有夜遊神明白啊!”啞豹子悄悄提點。
啞豹子想到的,青諾和鎖麟兒信靈兒都想到了。
“我不想老找他。”鎖麟兒悶聲,關鍵是夜遊神是臭家夥的死黨,他見自己遲遲不去瓊海滄淵找尋護心鱗,而在這兒多管閑事,還不得一臉的霧氣嗎黑啊!
“那我們這樣漫無目標的找,找到猴年馬月啊!”信靈兒自娛自樂夠了,鑽出竹冠。一腦袋的花露水嘀嗒。
好大一個人間,從哪兒下嘴呢?
“不找夜遊神,可以隨便找個鬼差問問嘛!”青諾伸伸懶腰,打哈欠。
啊哦奧!
都笑了,和鬼差周旋這好像是鎖麟兒的拿手好戲,幾來幾往的,套套交情好辦事嘛!
“黃昏來臨吧!”鎖麟兒合首微笑。
黃昏已反映在每一片的竹葉樹葉上,金色脹滿,而後隨日落萎靡成淺淺的亮,亮點隨天光收縮,最後成一樹樹影影綽綽的詭異,一水執著遠去成嘩啦啦的夜曲。不是煽情的小夜曲,當然演繹的更不是連生那夜的生生離歌,人生就是要悲喜交加的嘛!
好了,星月失約,黑夜來臨!
與鬼打交道!開始!
“擎好吧!速去速回!”陰曹地府串成了爛門子,輕車熟路的就像走親戚。
鎖麟兒的綠裙貼地散煙,亮了一地的俏皮。信靈兒很鐵的尾隨其後,從來沒這麼帶勁兒過,那次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唯獨這次,你看,青諾是鎖麟兒的哥!咋樣!照樣不帶!啞豹子弄得跟知己似的,咋樣?還不是不帶!我才是鎖麟兒若影隨行的老鐵,以下簡稱閨蜜。
“走啦!磨蹭什麼,又不是不認路。”鎖麟兒線煙裹繞,信靈兒嘿兒嘿兒笑得兔子牙晶亮,一抹大腦袋,兩個小妖一猛子紮下。
啊嗚!
“我的牙!”
下麵是鐵板嗎?鎖麟兒和信靈兒接連的彈出地表,鎖麟兒的綠煙貼地亂撲棱,也不知弄疼了哪裏,啊嗚!聲滿地,信靈兒捂著一嘴牙,牙齦鬆動了,又是滿嘴假牙的感覺。
“咋了?”一句剛出口,青諾的屁股還沒來得及離開大青石,緊接著鎖麟兒信靈兒紮猛子的地方,哎呦哎呦的冒出一大股的黑煙,糾結著,撲棱著,比鎖麟兒和信靈兒還痛楚的撲棱出滿地的哎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