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鹹陽與往日無甚不同。店門口吆喝賣笑的小二,穿街過巷倒賣點心的挑夫,還有鮮衣怒馬踐踏百姓的大秦鐵鷹衛士。
“讓開!讓開!”
“駕!”
一黑甲黑盔的年輕不更策馬當先,身後是三位緊緊跟隨的屬官。為首的不更手中拿著一卷通體青黑的木軸,口中喝罵著當街的百姓,四隻馬蹄下塵土飛騰。
被馬鞭抽到的百姓敢怒不敢言,隻能忍著疼痛躲去街邊。雖然如今大秦已經逐漸式微,甚至天下反聲四起,但卻亦不是他們這些升鬥小民可以惹得起的。
四架快馬從鬧市一穿而過,在巨大的鹹陽宮牆外停了下來。四人皆翻身下馬,為首的不更將腰牌遞與守門的侍衛。
“原來是巡狩的兄弟,請!”
兩名侍衛將交叉的戚緩緩拉開,目送不更獨自進了鹹陽宮內,而剩下的三名副官卻留在了原地。
此時天下始亂,鹹陽城戌時便要關門,而秦二世胡亥所住鹹陽宮更是戒備森嚴。一令隻進一人,隻認令牌不認人。若是有鬼鬼祟祟靠近著一縷殺無赦!
由此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如今的秦朝也隻是張牙舞爪的病虎而已,越是小心戒備,就越顯得虛弱不堪。
這名黑甲不更穿庭過院,在一處皇後宮官住處中最顯眼的宅院前站定,腰身彎曲朝內恭敬地喊道。
“大秦攜盾郎史勇拜見中車府令趙高大人,小的有要事稟報!”
過了足足有盞茶功夫,一位小太監從內裏走了出來。低眉看了一眼弓腰的不更,細聲細氣的說道。
“進來吧。”
“諾。”
弓腰低頭,史勇雙手捧青黑軸卷,虛置於頭頂。跟隨著這名小太監碎步進入了宅內,穿過前庭,步入到了一處寬敞明亮的內堂,內堂中間放置一獸腳香爐,正升著嫋嫋白煙。
“什麼事啊?”
半尺來高,一丈長的案牘後一位花發老者靜坐,微闔的三角眼乍然掙開。望向了堂下跪拜的年輕不更。
如今始皇帝歿,二世胡亥隻是他手下的玩物傀儡。就連李斯在他的眼裏也隻是遲早捏死的飛鳥。長期身居高位無人敢出其左右,養成了他一身陰森霸道的威壓。
“稟大人,自今年七月陳勝、吳廣在蘄縣大澤鄉發動暴亂,如今已連下銍縣、酂縣、苦縣、柘縣、譙縣等五縣,此時正向陳縣行軍,形勢岌岌可危。”
史勇不敢抬頭看坐於其上的趙高,如竹筒倒豆一般將所要稟報之事盡數拖出。額上冷汗涔涔,幾滴滴在了喬木鋪就的地麵上。
趙高聞言眼神一凝,站起身來快步行至史勇身前,伸手拿起了前者雙手捧住的青黑軸卷。黑色官服之上,一隻三爪金龍騰空欲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趙高站在原地,一手撕開了封漆。這軸卷原本隻能皇帝打開,此時卻在趙高的手中緩緩展開。其中內容和不更史勇說的別無二致,隻是多了血紅的岌岌可危四字。
“你下去吧。”
“來人,將丞相李斯請到我府中來,就說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