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裏的一切像是沼澤一樣拖著她越陷越深,她原本是為了替三小姐討回公道而來,卻突然後悔攪進了這灘渾水。
她自視甚高,也太過自以為是,她占用了荼三小姐的身體,卻以一個施恩者的身份不自量力的想為她討回公道,卻一直忘記了,自己才是一個入侵者。
她與這裏本來就格格不入,她其實應該自我了斷,直接把真正的荼三小姐還給公子旬。她能在那些破碎的記憶中感覺到,荼三小姐和公子旬之間那纏綿又深刻的羈絆,可她竟然因為怕死,因為對未來的無知和恐懼而拆散了那兩個人。
愧疚與無奈,恐懼與傷心,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從荼笑白的心底湧出,幾乎要將她整個淹沒,此時的她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她想離開這裏……
她想回家,想回到師父和妹妹的身邊,想回到養父母的身邊。
那裏有她的朋友和家人,她不會孤獨不會擔驚受怕,不會在這個流離的亂世無所憑依,為什麼上天要將她帶到這個地方?難道這就是師父所說的福緣太重該承受的懲罰?
荼笑白緊緊的抱住秦淵丞,淚水無聲的滾落在他胸前。
感覺到懷中那小小的身體在抑製不住的發抖,秦淵丞腳下一閃,兩人就消失在了靜安苑中。
清風在耳邊拂過,有細微的鳥叫蟲鳴聲傳來,當溫暖的陽光照耀在荼笑白的身上,秦淵丞停下了腳步將荼笑白放下,但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卻沒有鬆開。
天已經亮了。
晨光緩緩的驅散了荼笑白心中的陰霾,她微微抬頭,就見秦淵丞側臉遙望著遠方,雕塑一樣完美冷峻的臉在陽光的籠罩下顯得清韻又柔和,高大的身軀為自己隔開了所有的陰影,一如記憶中為自己擋去了所有的危險一樣。
荼笑白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臉上一熱從秦淵丞懷裏蹦了出來。
她揉了揉兔子一樣紅紅的眼睛,別扭道:“想笑你就笑吧,反正小爺也不是第一次在你麵前丟人了。”
“三年,你要做什麼。”
靜安苑裏發生的也一切他全都看在眼裏,他能看出,荼笑白和公子旬這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一定有什麼特別的過往。當他看到公子旬將荼笑白擁入懷中時,他竟然莫名的怒從心起,直接震斷了房梁想將他們兩人分開。
後來,他便看到荼笑白帶著決然的神色與公子旬說出了那段含有深意的對白。多年來縱橫戰場的直覺告訴她,她要去做一件寧願豁出性命也要做到的事,當她完成那件事的時候,就是她永遠離開的時候……
秦淵丞突然伸手握住了荼笑白的手腕,凝視著她的眼睛道:“我帶你回北六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