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無言
現在固原城醞釀的氣氛包括老婦小孩在內誰都知道,沒有後秦朝廷的有力支撐,所謂固原太守的劉勃勃無非是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城中士兵沒有他自己的親信,所建威望不過是借尹氏一族震懾城中的諸部大人,現在沒弈幹失蹤、尹皓身死。再也沒有什麼人可以統合固原城裏麵這股力量......
崩塌,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劉勃勃在廳堂踱步許久,突然有一個了疑問...這麼短時間內為什麼牽扯到這裏的事情,為什麼有一個人始終在旁觀,而且是那種非常不合理的旁觀?他經略多年的利益難道能坐視讓後秦突然占去?
那個人,乞伏乾歸...隻有他才會對固原一地的城主這麼看重,隻有他在乎是誰......
“太守大人,叱幹阿利求見。”他也發現了?
......
叱幹阿利到了政廳,先沒有急於說什麼,而是帶來了一卷文書。
劉勃勃一手按下,手掌由自己大腿向外遞到叱幹阿利腦門,“且慢,讓我猜猜是什麼。”
“哦?...哼...”叱幹阿利把文書放下,又是那副“看你那小心思”的表情。
“朝廷的命令?尹大人?”
叱幹搖了搖頭,嘴巴微微一翹。
“難不成是乞伏乾歸坐不住了,提兵來了?”
叱幹阿利仍然搖頭。
“都不是?不可能啊...”
叱幹阿利也用手蓋住文書封套,說:“勃勃,我問你一個問題...”
他看著叱幹阿利,摸不透他的意思,但介於之前他三言兩語結交了尹皓,並救出了自己,又覺得事情好似異常嚴峻。
“你說吧...”
“你覺得,誰要置我們於死地?”
這個問題,劉勃勃自己都覺得好笑...魏國的拓跋珪、沒弈幹、乞伏乾歸、姚邕甚至權翼還有邊上一通權貴和盜匪,說實話,哪個不想?
“叱幹這是拿我耍笑...這也...太多了吧,咱們做的可是占人領地、奪人家產的事情。”
“我有個事情一直沒跟你說,想必...你也好奇吧?當初尹氏為什麼要支持我們?我們不過流竄之徒,身無分文,固原城風雲莫測,單憑你我的力量絕不能在這裏謀得什麼生存,莫說執掌。現在你腳下,這原本就是妄談。”
一席話把劉勃勃心中的疑團一個個剖開,他陷入了深思...是啊,為什麼呢?
叱幹阿利接著說:“尹氏最早的許諾是以你我之力...同那沒弈幹共治固原,趁此間隙,後秦不戰而取之。固原,形勝之地,於關中乃重中之重,實存其西北,又扼其咽喉。我東南綿延四百裏即陳倉要道、其再往東二百裏便是鹹陽、長安,此地之重,非常人可辨。東隔涇川望魏,西臨隴川鎮涼,而北則連結諸胡。既為通達之要塞,亦是存亡之關鍵。以寸土守百二秦川,若非世之英雄,不足論此生死哉!”
好個百二秦川!我劉勃勃本已如喪家之犬,現在得到的都是僥幸。如再不用雙手把這僥幸變成事實,我能去哪裏?
“看重我匈奴鐵弗部的名頭能攪亂所有人的算盤?但我這點名頭在這裏算得了什麼呢?”
“所以那隻是能放在台麵上的話,匈奴弓馬所便,不過一時疆場豪勇。幾百年間英雄無數,控弦帶甲之士何止百萬?...如今攣提一姓卻隻剩下你這殘枝末梢,為何?......幾十年前,你親族劉淵、劉聰滅亡西晉,原以為匈奴複興,可那等癡妄浮華的江山不過十數載便匆匆逝去,你等便再淪為階下囚。再近者及你父劉衛辰、同族劉庫仁等徘徊於秦、代、燕之間,最後還是落得滅族之災。為何?弱小、貪婪、還有那配不上時代的器量。”
盡管憤怒,但劉勃勃什麼也沒有說。
叱幹阿利沒有管那麼多,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那是一個成大事的人,如果拘於一時成敗和摸不著的過往,那絕不是劉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