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扣兒站在屋子裏,眼見著這新上馬的七姑娘,就這麼不聲不響的睡覺去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這麼傻站了一會,想到吳媽媽說,這主兒是個聾的,還不會講話,不禁十分不甘願起來。
就這麼個聾子,竟然還拿起姨娘的款來了?!這以後,自己伺候這麼個主子,叫她她聽不見,自己做再多,她可能都不知道,那自己在這房裏有什麼好啊?還不如繼續做自己的三等粗使丫頭呢!
她到底聾成啥樣啊?要是自己罵她,她聽得見嗎?要是自己把她的東西都拿走了,她會開口告狀嗎?
扣兒站在那兒,實在無聊,想了好一會,見床上一點動靜也無,想到自己以後都要過這樣的日子,不禁煩躁起來,她得試探一下,要是實在沒啥好處,還不如早早求了吳媽媽,換回原來的差事好!
扣兒先是“嗯哼!”,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扣兒咬了咬牙,幹脆跺了跺腳,床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
扣兒到底年紀也小,沉不住氣,幹脆慢慢走到唐七糖床前,輕聲喊道:“七姑娘?”
唐七糖本來快要睡著了,見這丫頭還試探起自己來,剛才還存留的一點同情心,立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小聾女的記憶裏,好些人知道她是聾女後都欺負過她,在自己最初來到這的無聲時光裏,那種恐懼和無助,讓自己的心,對一切欺負這身體的人統統抱上了敵意!原本還覺得這扣兒隻是個八九歲的小丫頭,自己犯不著多加理會,但如果她敢欺負自己,那自己便要為小聾女討回一點利息。
唐七糖忽然翻了個身,手枕到了頭後,看起來,她隻是換個姿勢,睡得更舒服了些,其實她輕輕將耳後的金針按下了一些,世界驟然安靜如墨,唐七糖閉著眼睛呼呼大睡。
扣兒見她翻身,本來還嚇了一跳,以後她聾得有限,自己叫醒她了,站在床邊正想著若是她醒來自己該怎麼說,卻見她翻了個身,竟是又睡過去了,不禁又在她耳邊試著叫了一聲:“七姑娘!”
床上的人回答她的,竟然是安然的呼吸聲。
扣兒沒耐心了,幹脆大喊了一聲:“七姑娘!”
七姑娘完全是睡著的狀態。
扣兒重重歎了口氣,跑到麵巾架子邊,拿起上頭的一個木梳子,重重敲了銅盆一下,銅盆嗡嗡的,可七姑娘完全沒感覺呀!
扣兒看著這樣毫無反應的七姑娘,仿佛看見自己的月例銀子,也少得毫無反應似的,心裏嘔得要死!
她發泄似的敲敲這個,動動那個,滿屋子亂轉,逮著什麼鬧什麼,自己把自己累得夠嗆,正一個人生悶氣呢,屋外傳來了喝罵聲:“這屋裏在做什麼呢?還讓不讓人好好收拾東西了?誰在吵呢?”
扣兒暗自裂了裂嘴,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角,開了房門,臉紅紅的對門外的人說道:“楓紅姐姐!是……是我在呢!”
屋外站了個十四五歲的丫頭,一身綠綢衣裙,眉眼端正,皮膚白皙,見扣兒出來,打量了她幾眼,便不屑的說道:“你?你怎麼在這?啥時候輪到你也上屋子裏來服侍了?我還沒掙上進大屋子伺候二爺呢,你怎麼跑進來啦?”
扣兒討好的笑著,又拉了拉身上同樣的綠綢衣裙,說:“喲,楓紅姐姐不知道麼?如今吳媽媽安排我伺候七姑娘了!嘿嘿!這不就進來了嘛!日後還請姐姐多多教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