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蛟趕緊低下來頭,任主子一個人在那裏莫名生氣,一聲不敢吭。
隱隱的,感覺衛曦之釋放了好一會兒冷氣,似乎排解了一些了,才聽見他冰冷至極的聲音傳來:“先留著她命,即刻送去蘆山礦做苦力!這些東西你有查過出處嗎?”
黑蛟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衛曦之,見他眼睛盯著自己手裏的東西,趕緊答道:
“找人問了,大多說不出頭緒。隻杭記繡莊的一個年老繡娘說,她曾聽她師傅說過,西南麵有一種織物,叫禦錦,是專門供給藍輿國貴族用的,她的師傅曾有幸見過一次,說那樣的織物,經年都會有股特別的香味,不管放在哪裏,那味道很多年都不散,但她那師傅已經去世多年,那繡娘不確定這些東西到底是不是禦錦。”
衛曦之聞言,不禁將黑蛟手裏的東西拿過來。
那是件極小的錦緞小襖,燈火下大紅的底色有些發黃,攤開放在衛曦之掌心,也隻比掌心略大一些,小巧精致極了。
衛曦之將小襖放到鼻端聞了聞,果然,在陳年衣物慣有的味道裏,夾雜著一股淺淺淡淡的、極特殊的香味。
衛曦之眉頭皺得死緊,手指捏著衣物,眼眸深得看不出顏色。
廊下的燈籠在冷風裏晃動,將他的臉照得或明或暗,使此刻的他看起來更加的陰寒。
黑蛟都不敢抬頭看,聽見他冷得掉碴的聲音,似乎從遠處傳來般的毫無情緒:
“繼續查。最好能查出孫苦棠的動向。將方婆子那個雜院再細細搜一邊,但凡和她有關的,全部帶回來,一樣也不許流落在外。讓鷹木旗的人將那附近的街坊也細細查查,最好能知道她和什麼人接觸較多,她還能讀書認字,怎麼可能聾得什麼都不知道?這般糟踐她,都該死!至於方婆子失蹤這樣的事怎麼處理,不用我教你吧?”
“是。屬下明白。”黑蛟自然明白,王爺口中那個‘她’指的是誰,啊!主子上心了,太上心了!
黑蛟答得幹脆利落,這才感到手上一輕。
再抬頭,主子高瘦冰寒的身影已經拿了那些東西,快速的進了房間。
黑蛟搖搖頭,看來,今晚主子又要呆在這屋子裏了,那,今晚的自己也有得忙了!整個王府裏裏外外的哨探暗影,明衛仆人,可用不可用的,借用偷用的人,都要細細籌劃。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主子身份特殊呢?又要自保,還要防人,且還要與那些個暗中監視的人虛虛實實的演戲,這種日子,幾時是個頭啊!
~
陽光從窗戶裏透過來,隔著薄薄的窗紗,朦朧而溫柔,很舒服,很溫暖,讓人心生軟意。
唐七糖醒來時,便看見了這樣的陽光,她有些不知道身在何處的迷茫,似乎師父的鵝山別墅裏,也是這樣的情景,難道自己來鵝山度假了?
她不禁轉動著頭,打量起四周來。
當看見一個美貌得不辨男女的身影時,她有些不確定的定了定眼睛,再定一定,唐七糖的思緒回來了,委屈,便也一起回來了。
不,不是!自己再也見不到師父了!再也沒有師父師兄們寵著自己了!自己被人劫了!被這個人麵黑心的死男人劫了!還非要自己親他!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就頭痛極了,一定是這個死男人做了什麼!
太委屈了!太傷心了!
唐七糖一閉上眼,眼淚便流了下來。
她默默轉過頭,無聲的哭泣。
衛曦之守了一夜沒有合眼,幾乎看著唐七糖沒有錯過眼,哪裏會錯過她剛才的樣子。
小人兒滿臉迷茫的醒來,滿眼希冀的打量四周,再滿眼驚詫失望的閉上眼流淚,看得衛曦之的心疼得一抽一抽的,難道她就這麼不希望看見自己?可是我不能沒有你啊!怎麼辦?糖兒?
衛曦之難得的遲疑了好久,才輕輕的走過去,半坐在唐七糖身側,伸出手指,輕輕地幫她擦了擦眼淚。
唐七糖迅速轉開頭,無聲的抗議著,眼淚卻流得更凶。
衛曦之感覺自己的心揪了起來,似乎被人抓在手裏揉似的痛了痛,鼻子竟然酸酸的,也要流淚的感覺。
他昂起頭,張大嘴,好一會兒,才低下頭,輕聲地說道:“糖兒,別哭了!是我不好。我以後不嚇你了,你別哭了,好不好?”
唐七糖仿如未聞,固執的閉著眼,慘白的小臉繃得緊緊的,抿著嘴,百般委屈,淚流成河。
衛曦之看得實在受不了了,一把將她抱起來,緊靠著自己胸口,拿自己的臉貼著她的臉,憐惜的一下一下吻著那淚,卻又感覺著那該死的要占有她的欲望猛烈的攻擊自己的意識。
他煩惱著,抗爭著,不得不放低了一些。
懷裏的人卻似乎失去了和他反抗的意識,消極的一動不動,軟綿著身子,任他作為。
這比她平日的奮力抵抗,捏著小拳頭,瞪著大眼睛炸毛的樣子相比起來,反而更加讓人心疼,讓人不忍。
衛曦之閉了閉眼,摟緊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軟弱,無力的哀求著:
“糖兒,別這樣。你要是不喜歡我抱著你,我就不抱你。你要是不喜歡我親你,我可以不親你。但你要說出來,我才能知道啊!糖兒,你別這樣,你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你起來吃點東西好不好,吃飽了東西你才有力氣生我的氣,不是嗎?糖兒?”
“糖兒,你喜歡做什麼呢?擲骰子?推牌九?我都可以陪你玩的!等下就玩。”
“你想吃些什麼?酥炸的牛肉丸子好不好?你上次不是很喜歡吃的嗎?你吃飽了,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以後我都不再嚇你了!真的!我保證,我一定經過你的……同意,對吧?你同意,我再進來你房裏看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