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稼漢子眯著眼,邊想邊說了幾個地名,還和善的與唐七糖開起了玩笑。
唐七糖也聽得附和著笑了起來,說道:“沒想到伯伯還知道這麼多!多謝伯伯了。可惜,藍輿王,他不是我親戚,若不然,我倒可以帶伯伯一起去了!”
“女娃娃客氣了。可不是,我年輕時,幫富人家駕車,可走了不少地方呢!嗬嗬,那藍輿王不是你親戚,那我這說的幾個地方,你可想起你親戚住哪裏了?”
“嗯!還真想起來,好像就是叫白水。真是多謝伯伯了。”唐七糖聽他這麼一講,大致算對那些從未知道的地方了解了一些,便隨口答了一句。
“莊戶人家,女娃娃不必和咱們這麼客氣。不過,你這孤身一人……不是伯伯我嚇你,這一路去,可不安全啊!就說那水源,哎喲,可不是個安穩地方,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啊!女娃娃,你這樣出門,伯伯真要勸你一句,可不安生啊!”
莊稼漢子皺著眉,又打量了一遍唐七糖,真挺替她擔心。
“伯伯指教的是,我也正擔心著。伯伯,那您家中可有男子的衣裳,可否……借一身與我……”裝了窮,隻能裝窮到底了!唐七糖不敢說買,幹脆吞吐著問了句。
莊稼漢子倒很爽快,忙點頭說:“有!我家小小子和你差不多大!女娃娃這主意好!”
說完,又轉頭衝屋裏喊:“老婆子,老婆子,快來!給這女娃娃換身衣裳!不容易喲!也就和小小子差不多大,這世道……”
中年大娘快步走了過來,輕聲嗔怪了一句:“咋呼什麼!我聽著呢!”
她便和善的衝唐七糖招招手:“姑娘隨我來吧。你伯伯說的沒錯,一個女娃娃出門,可真要小心著,我們農家,沒啥好衣裳,但還是幹淨的,姑娘可別嫌棄。”
唐七糖隨著她進了屋,一會兒再出來,已經是農家半大小子打扮了。
但見她一身灰撲撲的粗布短打半新不舊,到底衣裳還是大了一些,看著人便更小;腰間紮了根深藍色的腰帶,腳上一雙黑布鞋更有些大,大腳趾頭處,還露出一個綠豆大的洞,後鞋幫子臨時訂了幾針,但看起來那鞋還是要掉下來的樣子。
頭發紮了個小子樣的頂髻,綁了根深藍色的布條,卻是這一身裝扮裏頭最新的東西,還是農家大娘從針線簍子底下翻出來的呢。
她臉也擦過了,便清晰的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那白皙的皮膚配著大大的眼睛,紅豔豔的嘴巴,看得農家大娘直搖頭,莊稼漢子直瞪眼睛。
兩夫婦相互看了眼,莊稼漢子先開口了:“我說……姑娘,你這,你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吧?你,你這,不是伯伯嚇你,你這樣子出門,即便是個小子,也招,招是非啊!”
大娘也幹咳了一聲,把唐七糖拉到自己身邊說:“姑娘,世道險惡,你一個姑娘家行路,可不是件好事啊!姑娘非要去那什麼白水麼?你親戚真在哪兒?要不,你留下來,我們,我們雖是莊戶人家,也不會少了你吃的……額,老頭子,你說呢?”
大娘看著唐七糖的臉,不禁悄悄打起了小算盤,這麼好看的姑娘,家裏都是小子……
莊戶漢子到底還是老實人,心思也沒有女人在這種方麵敏感,沒接大娘的茬,隻一個勁地搖頭:“真不行!姑娘,真不行!姑娘你可想好了?”
唐七糖心裏也歎氣,易容的東西,一時半會也找不著啊,誰讓自己是臨時逃出來的呢!可自己來這農家不就是弄身衣裳的嘛,目的達到了,便也不和他們多說了。
她便衝兩夫婦笑了笑,兩夫婦正看得呆去,唐七糖卻自顧自走到他們家的土灶台後麵,從灶肚裏掏了把灰,往臉上一抹,兩手也塗塗勻,出來衝兩人行了個禮,說道:“兩位放心,這樣不就好了?多謝兩位幫忙,我會好好小心行路的。這便告辭了。”
兩夫婦瞪著眼,張著嘴,就這麼看著唐七糖在眨眼間,就從白白淨淨、漂漂亮亮的一個小姑娘,變成一個黑乎乎、髒兮兮的楞小子,隻剩一雙水波盈盈的大眼睛在黑皮膚下越發晶亮,兩人卻還是隻會愣愣的看著她。
唐七糖目的達到,也不再和人家多說什麼,誰知道衛曦之會不會追來呢,早日離開的好。
她匆匆而去,兩夫妻還在那裏愣神呢!
好一會兒,大娘才回過神來,看了看一旁唐七糖換下來的繡花鞋,歎息了一聲:“唉,裝成黑乎乎的,可到底是隻金鳳凰呢,轉眼便飛走了!”
她拎起鞋子,有些不舍的看了看那鞋子的繡工,磕了磕灰想收起來,鞋子裏卻跳出了一錠銀子,‘咄’一聲掉在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