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給我倒杯水嗎？”隔了許久，雅忽然咽了咽喉嚨轉頭望向趙雲軒。
“你等等。”說罷趙雲軒便馬上起身往水壺處走去，而後迅速倒了一杯溫水，再走到床邊扶起雅喂她喝水。“水溫可以嗎？會不會太熱。”瞧見雅突然皺了皺眉頭，趙雲軒擔心地問到。
“隻是有點不習慣突然有東西吞下肚子而已……”雅聲音很虛弱。
趙雲軒瞧見了，不禁心生惋惜，可憐雅從來未經曆這些東西，即便是像自己這樣已經在戰場出生入死無數次的人，在看見了那樣的場麵以後都會害怕，何況死去的還是自己最愛的親人，對於雅來說，不知道這次她究竟能不能挺過。
“昭……叔叔……怎麼樣……了……”雅抬頭望向趙雲軒，目光竟十分堅定。
趙雲軒不語，隻是伸手輕輕地撫摸著雅貼服的頭發，而後溫柔地笑了一下，“你自己那時候不是看見了？就像你親眼看見的那樣……”
溫柔而殘忍的一句話，就像你當時看到的那樣，你叔叔已經變成幹屍被釘在牆上了，那你是否承受得了？你是否會像以前一樣隻會把自己封閉起來再不與其他人接觸？我想保護你，可是就連我也保護不了那樣的你，那樣的你就隻有你自己才能拯救，所以我選擇用最殘忍的語言來傷害現在的你，無論你是否怨恨我，我都並不會後悔，因為，我知道這樣來說對你最好，我隻希望你好……
雅依然偎依在趙雲軒的懷裏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她知道，他所想所思所顧慮的全部她都知道她都清楚，所以她咧開虛弱的嘴唇勉強笑了一下，“是啊……”
“呐，昭，你知道嗎？”雅繼續保持著笑容，倚在趙雲軒的懷裏輕輕訴說，“我睡著的時候作了很多很多的夢，夢見小時候和叔叔一起玩，夢見小時候做錯事父親要罰我的時候叔叔和康斯坦丁叔叔一起包庇我，夢見我每年的生日叔叔給我送的禮物，夢見――”淚，不知何時已經順著雅的臉頰緩緩流下，無聲無息，沾濕了相依的二人的衣襟，“呐，昭，你知道嗎？叔叔從我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很喜歡陪我玩，我每次對他撒嬌時他都會笑著摸摸我的頭然後悄悄瞞著我去滿足我的願望，他每次看到我開心地擺弄著那些他偷偷送給我的玩具時，都會說這其實是精靈先生晚上趁我睡覺時偷偷放在我身邊的，因為我是好孩子，所以我有很多很多自己喜歡的禮物和玩具，所以我就傻到一直到現在都相信這個世界是有精靈先生的，他會在我睡著的時候滿足我各種各樣的心願……”兩人緊緊相擁，趙雲軒不知不覺越發用力地抱緊不停顫抖的雅，奢望自己的擁抱至少能給她哪怕一點點安慰，“呐，昭，你知道嗎？當我和說叔叔說我很快就會到要塞駐紮時他是有多麼的開心，他每天每天都發信息來和我說他是多麼多麼的期待，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熱切期盼我那時雙眼的亮光和溫柔的笑容。我每天都在想，很快就可以見到叔叔了，很快又就可以賴在他肥肥的溫暖的身上撒嬌了，很快又可以吃上他專門聘廚子給我做的點心了，很快又――”
“呐，雅，你知道嗎？”憐惜地撫摸著此時已泣不成聲的雅，趙雲軒終於哽咽地開口，“你叔叔在我們出發前也偷偷和我談過，他千叮萬囑地要我保護你，要我在你犯錯的時候訓斥你，要我在你撒嬌的時候縱容你，要我做很多很多隻有他才做得到的事，那時候我很不屑，我那時想你到時候自己做不就好了，怎麼能用你的標準和做法來強加在我的身上。可是現在呐，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他真是一個狡猾的老狐狸嗬，把你最喜歡他對你做的事情都告訴我，希望可以借我的手我的聲音來令你開心，我一直在想，假如我當時沒有敷衍他那該多好，所以呐，由這一刻開始我想我每天都會按照他說的多做一點，都會像他所想的來保護你來照顧你，成為像他一樣的隻為你好隻為你著想的精靈先生，呢，你說好不好？”
雅揉了揉苦澀的雙眼，輕輕地點了點頭，“那你不準再逼我把青椒紅蘿卜和蒜頭都吃了……”
“塔維斯叔叔他不是也逼你吃嗎？”趙雲軒鄙夷地盯著趁機撒嬌占便宜的小人兒。
“哪有！我不喜歡吃的時候他都偷偷幫我吃光光的！”雅不滿地反駁。
“哦？怎麼我從來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
“你又不是經常來我們家！”
“哦？是麼？”
那天他們就這麼相互偎依著，聊了很久很久，直到虛弱的雅因為長時間的對話而感不適再次入睡為止，他們聊到了塔維斯叔叔以前和雅一起玩的往事，聊到了他逼迫趙雲軒答應娶雅的往事，聊到了他經常為了逗雅開心而出醜的種種種種……淚一直無聲無息地從雅的臉龐流下，從未間斷，可是她卻一直都笑著，雖然虛弱但是很卻真心實意，她真的很開心真的感覺到很溫暖，一個晚上下來她竟然又哭又笑，以後細細想來，仍然覺得那時候真是不可思議。可是，那天她堅定了一個她以前從沒有過的堅定的想法，要好好地開開心心地活下去，要像塔維斯叔叔一樣成為一個讓眾人敬仰的善良的指揮官，絕對不會，再讓如此殘忍的殺戮再次發生，絕對不會，也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