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惡臭撲鼻,無名突然有種想吐的感覺。
現在他才注意到,那個幹淨的水缸,已經破敗成多半截破水缸,那缸幹淨的水已化為半缸渾濁的雨水,飄著蚊蟲,泛著惡臭的雨水。自己剛才居然一口氣喝可好幾口,現在連喉嚨裏都一陣陣泛著惡臭。
幹淨的水,哪裏有幹淨的水?
無名想到了水井,那口泉水不斷的清水井。
井台依舊,立在水缸不遠處,不過已經風化,已經剝離,無名幾步下去爬在了井沿,井水早已幹涸,裏麵積了一層雨水,上麵泛著一層綠油油,黏糊糊的東西,惡臭味撲鼻而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僅僅過去七天,怎麼一切都變了,變化如此之大,變化得如此不可思議!
驚疑的無名茫然四顧,臉上的驚疑在瞳孔裏漸漸擴大,整個世界都在他的瞳孔裏變得不可思議。。。。。。
蘇家的院子不見了,繁華的蘇園街不見了,隻留下一地瘡痍,荒草叢生,土埂起伏,綿延在如水的月色裏。。。。。。
不對,它們沒有完全消失,它們還在!
無名驚異的發現:那些荒草間橫亙的長滿荒草的土埂,依然保持著蘇家院落的格局,幾乎完整的格局。
難道自己這七天恍惚的感覺是真的?自己真的經曆一場漫長的歲月變化?
古舊莊嚴的建築,斷壁殘垣,瓦礫縱橫,荒草叢生。。。。。。
一段段變化又開始在無名的記憶裏恍惚飄過。。。。。。
縱橫交錯的土埂間,隱隱約約著無數荒塚,已被荒草淹沒的荒塚,蘇園已荒廢成一個墓園,荒廢的墓園。
唯一屹立不倒,依然殘破的存在著的,就是無名居住過的那個廂房。
清冷肅立的那間破舊的廂房,怎麼看都像一個守墓人居住的守墓小屋,小門麵前一行人工踩出來的小徑,淹沒在荒草中的小徑,彎了一道彎,繞過正屋留下的遺址,直通到一座墳墓,一座新修的墳墓,青石堆砌的墳墓。
矗立在荒墳野墓,亂草叢生之中,格外的矚目,格外的森嚴。
這一刻,無名仿佛再次置身於恍惚的夢境,周圍一切都變得虛幻,變得恍惚,變得迷離。。。。。。
唯一提醒他處於真實世界的就是北邊的那一片燈火,矗立於燈光中的一座座高樓大廈,構成了真實的城市輪廓,那個繁華的城市叫杭州。
而自己正站在城南二十裏的一片荒蕪間,遠遠的眺望著那一城的繁華。。。。。。
現在已是七月十五淩晨,傾城的頭七已過,無名已守候她的靈魂安然而去。
自從傾城離開,安靜的離開,她沒有再跟無名說一句話,她的怨氣已散,她已沒有遺憾,她走的很安然,她的靈魂沒有任何糾纏,安靜的緊緊貼近了那個永遠溫暖結實的胸膛。
而我們的無名,也得到了老爹的呼喚,垂危一刻的呼喚。
他必須離開這裏,離開江南,回到彌留的老爹身邊,回到那個他出生的地方,回到那個曾經溫暖嗬護他的家。
無名已決定回家,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再陪傾城一段路。
今天是七月十五,他要送她最後一程,無名邁開腳步,沿著那條荒蕪中的小徑,緩緩朝著那座莊嚴的石墓走去。
石墓前一座莊嚴的墓碑,上麵一行莊嚴端正的字:蘇門傾城長息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