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馬古道
湖南茶葉生產,南朝時已有記載。《荊州土地記》載:“武陵七縣通出,茶最好。”隋唐時期,記載增多。郎蔚之《隋州圖經》釋曰:“茶陵縣者,所謂陵穀生茶茗者也。”李泰《括地記》載:“辰州漵浦縣,山多茶樹。”李肇《國史補》載:“風俗貴茶,茶之名品益眾,湖南有‘衡山’,嶽州有‘滬湖之含膏’。”劉禹錫《武陵書懷》有“茗坼滄溪秀”之句,自注雲:“滄溪茶為邑人所重。”162據載,641年鬆讚幹布迎娶文成公主,滬湖含膏也帶入西藏。可見,嶽州名茶在唐代已是宮廷佳品。163由於唐末五代藩鎮割據,長江下遊商道阻斷,唐代前期暢銷海內外的銅官窯瓷衰落了。為解決財政困難,活躍地方經濟,馬殷采納高鬱“聽民摘山”和“聽民售茶北客”的建議,茶葉生產和貿易獲得了很大發展,茶稅成馬楚政權重要的財政收入。“令民得自造茶以通商旅,而收其算,歲入凡百萬計。”164為促進茶葉貿易,馬楚政權采取了三點措施。
第一,實行重商的關稅和貨幣政策。馬楚利用湖南地處南方各政權中心的地理優勢,大力發展與中原及周邊地區的貿易,免收關稅,招徠各地商人。據記載:“是時王(楚王)關市無征,四方商旅聞風輻湊。”他采納高鬱鑄鉛鐵錢的建議,促進貨物外銷。因為鉛錢和鐵錢笨重,外地商人不便攜帶,故離境時用所獲之錢大量采購湖南物產運載而去。“商旅出境,無所用錢,輒易他貨去,故能以本地所餘之物,易天下百貨,國以富饒。”165
第二,保障商道暢通。中國曆來是南茶北銷。南方氣候適合茶樹生長,茶葉主要產於長江以南,北方遊牧民族以肉食為主,食茶有助於消化,有嗜茶風俗,但北方不產茶,因此成了南茶的主要銷售市場。由於產地不同,茶葉北銷路線主要有三條:閩浙等沿海地區茶葉沿運河銷往中原,為東線;巴蜀茶葉跨過秦嶺進入關中和漠北,為西線;嶺南、湖南、荊襄茶葉沿湘江、洞庭、跨長江,溯漢水北上中原,為中線。五代時,江淮藩鎮割據,連年戰亂,東線茶道阻斷。西線由於蜀道險窄,茶葉不能大規模北運。因此,中線成為主要的茶葉北銷通道。楚國北邊的荊襄地區產茶不多,南漢產茶主要銷往海外。馬楚正是利用了這種有利的環境和時機,大力發展茶葉北銷貿易。為保證商路暢通,楚國交好於北方政權,甚至不惜稱臣納貢。937年,石敬瑭對淮南用兵時,馬希範以“大茶三萬斤”,以助軍餉。
第三,設置回圖務,促進茶葉北銷。908年,馬殷於“汴、荊、襄、郢、複州置回圖務,運茶河之南北,以易繒紆、戰馬。”回圖務有兩種功用,一是作為湖南茶葉北銷的轉運貨棧和旅店,二是作為茶葉銷售站。馬楚政權組織茶商(號“八床主人”)收購茶葉,運往各回圖務,轉售“北客”。茶葉貿易主要有茶繒交易、茶馬交易兩種形式。前者以中原居民為銷售對象,後者以大漠南北的少數民族為銷售對象。大都通過貨幣結算,賣出茶葉後,再就地購買繒、紆和戰馬運回南方。從每年茶稅以百萬計來看,湖南茶葉北銷的數量很大,很可能已壓倒了江淮茶、福建茶,壟斷了北方市場。166
溪州銅柱
馬楚前期,在處理同少數民族關係上沿襲唐製,以羈縻安撫為主,以軍事鎮壓為輔,湖南少數民族相安無事,鄰省少數民族亦前來投奔歸順。江西吉州廬陵彭氏“世居赤石洞為酋豪”,唐朝末年,彭鄴、彭瑊、彭玕兄弟“聚徒眾得數千人,自為首領”,鎮壓了當地農民起義,升補為刺史。不久,彭瑊來湖南投馬殷,馬殷授其為辰州刺史。909年,彭玕率部族“數千人奔楚”,167馬殷授其為郴州刺史。馬殷還娶彭玕之女為馬希範妻,采取聯姻形式加強對彭氏及其部屬的控製。“彭氏兄弟強力,多積聚,故能誘脅諸蠻歸之,勝兵萬餘人”。馬殷時對彭氏一再表示懷柔安撫,以利用他們來統治少數民族地區。910年,彭瑊戰死,其子彭士愁繼任溪州刺史,轄今永順、龍山、保靖等縣。馬希範繼楚王位後,驕奢淫逸,橫征暴斂,溪、獎、錦等州少數民族深受其害。
939年,溪州刺史彭士愁揭竿而起,反抗馬希範暴政。他“引獎、錦州蠻萬餘人,寇辰、澧州,焚掠鎮戍”。馬希範遣左靜江軍指揮使劉勍進剿。彭士愁兵敗,“棄州走保山寨”。山寨四麵石崖險絕,楚軍伐木緣山架棧道,作梯形仰攻。彭士愁率溪峒兵固守,並點燃烽火,召集各溪峒救援。劉勍在溪澗投放毒藥,使溪峒援兵“飲其水者病嘔不能戰,死者甚眾。”168940年初,劉勍借風勢發射火箭,將山寨廬舍焚毀。彭士愁被迫率眾突圍,逃往獎、錦州深山頑抗。彭士愁雖敗,但在湘西蠻族中頗有威望;馬希範雖勝,但內有兄弟王位之爭的危機,外有強鄰窺伺的威脅,不敢傾巢出兵。最後,雙方議和。彭士愁“遣其子師暠帥諸酋長,納溪、錦、獎三州印,請降於楚”。169“彭師暠為父輸誠,束身納款”,充當人質。溪州刺史仍由彭士愁擔任,但州治遷往酉水下遊平地,以便於控製。並以劉勍為錦州刺史,鎮懾諸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