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驛看她編好短信,又快速刪除,眼淚滴到手機屏幕上。他搖平床:“睡會吧。”路歡歌還算聽話,哭一會兒睡著了。他就坐在床邊看她。他輕輕扣上她牛仔褲上的扣子,幸好她剛沒有發現。摸摸她的額頭,已經不那麼熱了。睡著的路歡歌眼角還帶淚,眼睫毛又長又翹,皮膚白皙,不著粉黛,長發散在一邊,修長的身子窩在病床上,幹淨得像不染塵世似的。省驛感慨,路一凡付出了多少心血為她打造保護圈啊。紙袋裏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看,爸爸:注意門禁時間。省驛笑,編短信:門禁時間改到九點,我和同學在一塊,手機沒電了。發送,關機。路一凡,你還把路歡歌當小孩子嗎?冬五點,夏六點之前必須到家。你即使再嗬護她,早早晚晚也要離開你。

路歡歌醒了,眨眨眼,環視,回想,看看手,針已拔了,看到省驛:“幾點了。”“六點多了。”路歡歌短呼一聲,邊下床邊挽頭發,赤腳找鞋,團團打轉,省驛從床下拿出鞋放她腳邊,她趿拉著鞋,抓過紙袋就要跑。省驛:“我已經告訴他你九點回去了。”一句話定住了路歡歌。路歡歌站住不敢相信地回視他。“我告訴他你遇到了好久不見的同學要請你吃飯。”“你翻我手機。”“嗯,當時你睡著了。再說,你輸液也得輸到六點啊,反正已經晚了。”路歡歌瞪他幾眼就走。“想好怎麼圓謊再回去。”路歡歌不走了,“你的同學是誰?為什麼請你吃飯?在哪吃的?吃了什麼?你說好九點回,怎麼現在回來了?”省驛繼續對著她的背說,“如果你告訴他你中暑了,天熱為什麼不哪涼快哪裏呆著?為什麼會中暑?你不會告訴他你沒有吃飯,一直在哭吧?”省驛笑:“說一句謊話,就要說千百句謊話來圓第一句謊話,而且還不一定圓的上。”路歡歌轉身,緊張盯著他:“省驛,你確定你沒有事求我?”省驛同樣盯著她,摸著下巴,思量,權衡:“有。”路歡歌鬆口氣:“說吧,我能幫我就幫。”“請我吃飯,好聚好散。”路歡歌輕鬆一笑:“好的。”

省驛讓路歡歌在門口等他。她站在醫院門口,看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三三兩兩休閑乘涼。今一天進了兩次醫院,生命是如此脆弱,生病是如此難受,但願天下人都不要生病了,珍惜生命,愛惜身體,好好活著。一輛車停在了路歡歌身邊,她往邊上躲兩步,車就停在她身邊不走了,她正準備再躲遠些,省驛下車一把拉過她塞進車裏。“往裏坐坐。”路歡歌往裏挪挪,看到開車的是收拾飯盒的那個人,看看車,看看省驛,沉思,鼓起勇氣:“看你好像很有錢的樣子,等會吃飯的時候最好不要太貴。你知道我是幼師,工資不到兩千,還要做手術,你吃點便宜點,就當今日行了兩善,可好?”“不好。”

一路上,路歡歌再也不說話了,隻祈求錢包裏的錢能夠,工資沒來卡裏已經沒錢了,哪怕給她留一元錢,不要讓她走回去就好。

車在一幢大樓前停下,有人開車門,省驛拉她手下車,往前走。“你能鬆開我的手嗎?”“不能。”“這樣不好吧?”“好。”“你是在耍流氓。”“是。”路歡歌被拽進電梯,見電梯有人就開始哭,先小聲再大聲,最後是號啕大哭。電梯裏人紛紛怒視牽她手的人,隻見那人麵不改色,神情不變,冷臉一張,都不敢言語。離電梯口最近的那個人摁了開,一電梯人一瞬間隻剩他倆。路歡歌收了聲音,沒收淚。省驛鬆開她的手,心煩意亂。從他看到她終於快要擺脫他的那輕鬆一笑開始,他就心煩意亂了。路歡歌還在無聲流淚。“你再哭,我就單挑貴的吃。”路歡歌破涕為笑:“我就當你答應了。”省驛疑惑:我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