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青春年少(上)(1 / 2)

穆青音是什麼時候認識路歡歌的呢?好像從記事起就認識吧。同在一個學校大院住,又同在一座樓。穆青音比路歡歌大個四五歲,雖兩家來往又頻繁,因年齡差距,兩人總不在一塊玩。如不是初中即將畢業的穆青音用口香糖黏住路歡歌的頭發,大概他們此生也隻是認識吧。

他記得好像是路歡歌的母親去世的弟二年,路歡歌不再像從前一樣在院子裏和小夥伴們做遊戲玩耍,整天低著頭,鬱鬱寡歡,有點想念她飛揚的笑臉,跳躍的頭發。當時她剛洗完頭,坐在院子的花台上晾頭發,他放學回來,看到她,嚼著口香糖坐到她身邊,他想說點什麼逗她笑,可什麼也說不出來。看到她的頭發又長又多,想起了班裏的女生被男生用口香糖粘住的樣子。他吐出口香糖,用手從背後粘到她已經半幹的頭發上,他作惡技術不高,路歡歌扭頭看他時,他的手還在拽著路歡歌的頭發。路歡歌摸到了口香糖,開始扯,同樣的技術不佳,越扯粘住的越多,穆青音觀賞著自己的傑作,路歡歌越扯越急,滿麵通紅,淚眼朦朧,終於“哇”一聲大哭起來。正值放學後晚飯前的時段,歸來的孩子和在家做飯的各個老師共同見證了穆青音的滔天罪惡,和路歡歌驚天地泣鬼神的委屈模樣。穆父趕到,眾多小朋友齊齊指著穆青音,穆父憋了那麼長久的火山終於爆發了,也不表他在校內的豐功偉績讓他這個高中老師一次一次往別的老師辦公室裏站,也不表他在校外如何抽煙喝酒打架鬥毆,抓住他就打,打得穆青音鬼哭狼嚎,小朋友們都嚇跑了,穆母和路一凡帶著路歡歌早上樓去剪頭發去了。旁邊的老師見打得差不多了才開始拉,勸。這次挨打讓穆青音對路歡歌的恨意如滔滔江水不可斷絕。隻是當晚他被父母押著拖著被打得火燒火燎的身體去給路歡歌道歉時,他看到她被粘住的頭發剪掉了,有幾縷沒有紮住,哭紅的鼻子一抽一抽的,確實有些可憐,才有一絲悔意。但看著她哭紅的眼睛冒出的怒意除了對不起說不出別的。父母當著路歡歌的麵嫌他態度不端正,悔改不堅決,道歉沒誠意又給他來了一頓男女混合雙打。此後很久,穆青音還偶爾聽到某些老師提著自己孩子的耳朵,指著他:“不要給他玩,成績不好,還跟社會上的人來往,還欺負沒娘的孩子,你要是跟他玩,我打斷你的腿。”他大為惱火,大叫冤枉:我成績不好,是事實,我交朋友又怎麼礙著你了?我欺負沒娘的孩子,我欺負她了嗎?我隻是好奇啊,我有那麼惡嗎?

事後,路歡歌再見到他,不叫青音哥哥了,隻撅嘴怒視他,他看到她,身上不疼的地方也開始疼了。他怕了她。後來一個暑假沒見到路歡歌,學校看在他爸的麵上收了他這個學生。路歡歌也上了初中。每次他放學剛好看到她背著書包回來,她不瞪他了,但也不說話,裝作看不見。他總想逗逗她,不近身欺負了,拾個小棍投她,捉條蟲扔她。她總是淚眼朦朦地瞪視他,不大聲哭了。他越發大膽了。也有一些大膽的孩子扯著嗓子在樓下喊:“穆伯伯,青音哥哥又欺負歡歌姐姐了。”等穆父下去了,兩人都不見了,回家審問,他又拒不承認。

有一天,路一凡來和穆母小聲說了什麼,穆母聽了,滿臉含笑,飯都沒吃和路一凡一塊走了。穆青音大惑不解要跟著去,剛站起來,穆父淡淡一句:“不能去。”穆青音躁動的不安分已經很久沒有萌動了,習慣性屈服,坐下吃飯依舊百思不得其解,暗想,明天問問路歡歌。

第二天見到路歡歌,仍舊是一副怯弱的樣子,穆青音四下環視,見沒有人,“路歡歌。”路歡歌猛抬頭,看到他,又恨又怕地瞪著他,也不說話。穆青音不理她的眼神,“昨天你家發生什麼事了?”路歡歌聞言紅了臉就走。“你不告訴我,我去問我媽。”路歡歌泫然欲泣。“你要是再哭,鬧起來大家都知道了。”路歡歌蹲下去,捂住臉,無聲地哭。穆青音蹲在她身邊,小聲說:“你別哭了,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穆青音隻顧知道答案,忽視了周邊情況,被人一把揪住衣領拉起來才知道情況危急。穆父溫和地問路歡歌:“歡歌,他怎麼欺負你了?”路歡歌隻是哭,不說話。穆青音狡辯:“爸,這次老天作證,我真的沒有欺負他,我是問她,怎麼才能提高學習成績的。”穆父壓根不聽他說話,拽住他衣領四下找棍,找到就不管不顧地抽打,有子如此頑劣,如此給他丟人現眼,自己哪還有麵子?哪還有為師尊嚴?紅著眼,哆嗦著嘴喃喃怒罵:“不肖子,不肖子”罵一句,抽一下,突然,穆青音覺得抽打停止了,睜開淚眼,看到路歡歌拉住穆父的胳膊:“伯伯,他沒有欺負我,他就是問我怎麼把老師講的都學會的。我告訴他,他不信,我才哭的。”穆青音此時此刻萬分感激這隻黃鼠狼。穆父不敢相信地瞪穆青音,“這才打一半,等幾天看你成績,沒有上去,你就是在撒謊,另一半打先記著。”又溫柔地對路歡歌說,“歡歌,你不用怕他,你受委屈了,我給你做主。我打了他,他要報複你,你要告訴我。”又回首怒視穆青音,“以後隻要歡歌哭,你又在旁邊,我見一次,揍你一次,聽說一次,揍你一次。”穆青音對這個變色龍加後爹同樣憤恨:“你怎麼知道她哭就一定是因為我?”“這個院裏,誰都知道,就你一個人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