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歡歌看著省驛笑了一下,繼續看兩秒換台,最後停在了動物世界。省驛從路歡歌臉上沒有看到委屈,沒有看到埋怨,沒有看到指責,隻是幹幹淨淨的微笑。她隻是在可笑他的求婚和別人的不一樣。省驛從心如擂鼓到心亂如麻到看到路歡歌的笑時已是怒火中燒又悲涼萬分。
整個換藥的過程,兩人誰也沒有說話。隻是路歡歌的目光在省驛身上稍作停留又盯著自己的腳。已經不怎麼疼了,看到省驛用注射用的針頭對著她的腳,她立刻咬住了唇,微微哆嗦。“歡兒,不疼,把泡裏麵的水抽出來好得快。”她不說話。省驛專注地刺破鼓鼓的小圓泡,一點一點往外抽,感染的地方抹上抗生素,再次纏住。看來明天結婚也隻能抱著了。恐怕這是在她愛上自己之前和他最親密的接觸吧。
“洗澡嗎?”省驛放她在床上問她。
路歡歌沒有說話。
“我讓林嬸幫你。”
“我自己能行。”
省驛給她放水,抱她去穿衣室。路歡歌仔細觀看:可著牆有兩個大櫃子,鏡子,沙發,擺設和窗簾色彩協調溫馨,省驛示意她推開衣櫃滑動門,女式衣服配飾掛得像商店。“都是你的。”路歡歌心中驚疑也不再發問。他帶給她的震驚已讓她麻木。路歡歌隨便取下一件睡衣,合上櫃門。她看向另一個櫃子,省驛立即說:“我馬上取走。”唉,她並不確定裏麵是什麼啊。
路歡歌泡在水裏,聽到外麵兩個人的腳步聲,擔心門沒有鎖好,直到沒了聲響,才放下心來。外麵的陽光隔著防水窗簾照進來還是很刺眼,對麵鏡子裏的人目光茫然,一臉平靜,腳翹出水麵。路歡歌恍如做夢,不相信那是自己,在陌生的環境裏洗澡還看鏡子裏的自己。
路歡歌用浴巾包好自己,坐浴缸邊緣等人。衣服放遠了,沒夠著。省驛敲門進來,看到路歡歌,頓了一下,抱起她,走到她放衣服的地方,路歡歌抓起,省驛憋著笑,放她回床。一到床上,她用整張被子蒙住自己,省驛:“浴巾給我。”半天,他看到被子裏的人解下浴巾,從身子底下拽出來,用手推到被子外。他拿著晾到衛生間,拉開窗簾,打開玻璃,想讓林嬸上來收拾,又怕她打擾她睡覺,就順手整理了下。拉好浴室門,看洗漱台鏡子裏的自己,一樣地恍如夢中。歎口氣,出去,拉好洗漱區的門。左拐走向陽台,院子裏的景物恐怕以後很久都不能在這個角度觀看了吧。
省驛來到路歡歌床前,她的睫毛在一動一動,他暗笑,裝睡裝的不像。俯身在她額頭親了親,睫毛在顫動。“睡吧,歡兒。”他繃著,出去才笑出聲。
路歡歌醒來後,看到省驛坐在床邊看她,瑟縮了一下。
省驛:“我以後敲門再進來。”
路歡歌沒有出聲,腦子還在不清醒中。
“歡兒。”
“嗯。”
“害怕嗎?”
“不怕了,隻是不知道要做什麼?”
省驛思索一會兒:“你隻是換個地方睡覺,吃飯,看書,洗澡,散步,換個風景看,換個人看,其他都沒有變。不要有壓力。你什麼都不用做。”
路歡歌看他,撅嘴,腹誹:變了這麼多還沒有變嗎?我們是法律下的夫妻,我從女兒身份變成了某人的妻子,某人的兒媳,衣食住行全都大變樣,還沒有變嗎?
路歡歌不說話,深深歎口氣。
省驛沉默會兒:“起來吧,快六點了。我送你回去。”起身去給她拿衣服,放她床邊,走出去。
直到送路歡歌回去,上樓時,他們才說話。省驛輕聲溫柔低語:“今晚盡量睡好,明天會很忙。”
進屋後,姥姥姥爺都已早到了,和路一凡坐在一塊說話。看到他們回來,都起身相迎,高興不已。姥姥姥爺看到路歡歌的腳,又把省驛略略怪罪一番,好在路一凡一再說不礙事,才放下心來。
省驛想請他們外出吃飯,看他們圍著路歡歌問這問那,什麼不問的就笑眯眯地看眾星捧月的樣子,自己成了一個多餘又破壞他們一家團圓的人,不由告辭。臨走姥爺叫住他問:“那個係統怎麼河水不行啊?還要打那麼大一個深井?”省驛以管道不能有雜質,否則降低靈敏度掩蓋了過去。姥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沒再問什麼。
他看了老黃的工作彙報,他以企業資助農田灌溉的名義幫助姥爺的那個村莊近一千畝地打了十幾口深井,因為免費,清河鄉的領導和離河遠的農戶甚為高興。在三四天內,勘測打井,鋪設,管道,人力物力財力盡數依著這個小小的工程,歡兒的那聲叔叔比他的命令還更具威懾作用。
想起路歡歌,步履輕快,吹起了口哨,歡兒,明天暮色四合時,我們將在陽台一塊看這紫藍的天空。
有人撞了他肩頭一下,衝勁太猛,他趔趄了一下,好心情撞走了。等看是誰時,人影和那聲“對不起”已消失在路一凡家的單元樓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