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牛青加快了速度,奮力追趕著。據他口中所說,胡剛和項應已經從昔日的一對好友變成了如今寸步不讓的死敵。他們可以為一點點小矛盾,打得天昏地暗,甚至不惜以命相拚。更何況今晚還是爭第一的名次,若不及時阻止恐怕會釀成大禍。自從我在陳李家見識到了屍體的威力,便暗暗在心裏給自己敲了個警鍾。以後,絕對要嚴加管束王家陰店裏的那些屍體。萬萬不能讓這些東西出去把人間攪得翻天覆地。
我們兩人盡了全力,已讓自己的坐騎將速度提高到了極限。這種高強度的奔襲,卻讓屍體承受了巨大的負荷。他們大口大口喘著屍氣,讓周圍的溫度瞬間驟降。這是暗示我們,屍體累了,該歇一歇了。可是,我們在還沒看到胡剛和項應之前,是萬萬不能停下來的。
“牛青兄弟,魅影怕是不行了!要不咱們先休息一下。”如此又狂奔了一陣,拐過了一個巷子,我身子越發感到寒冷。不禁打起了抖擻,這一定是魅影外發的屍氣加重了。
“大成兄弟,我們耽誤不得。你讓魅影再堅持一會。”牛青毫無情麵地告訴我道。說話間,他又試圖提升自己坐屍的速度。
“可是……”我正想說這樣下去會害了魅影,魅影雖然不是我的貨物,但他卻是我第一次操控的屍體,並且還幫助我打敗了巨猿屍。這樣的感情已經濃到了心裏,我甚至還尋思著要向他們清屍館買下魅影來著。但是,連我話都還沒說話,魅影便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我也跟著摔了個底朝天,大叫了一聲“啊喲!”。
牛青見我從屍體上摔了下來,不由大驚,終於停下了自己飛奔的速度。他轉身朝我疾馳,眨眼間便趕到了事發地。
“大成兄弟,你沒受傷吧?”他跳下屍體關切地問我道。
“我沒事,你快替我看看魅影。”我忍住疼痛,首先關心起魅影來。
牛青聽了先是一愣,然後用一種極為敬佩的表情說道:“大成兄弟不愧是一家陰店的掌櫃,果然對屍體有情有義。”
他這話說得我好似尷尬,作為陰店掌櫃愛惜自己的屍體固然沒錯,可說道有情有義的份上,未免有些不把我當人看了。人和屍體終究不同道,規矩擺在眼前,絕對不可以稱兄道弟。
“噢,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對屍體也這般愛護,那麼對自己店裏的員工就更加細心了。”牛青腦子轉得快,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口誤,馬上更正了回來。
“那是當然了,凡是王家陰店的夥計那都是我的兄弟。”我微微一笑,站起身子來。隨意活動了一下,並無大礙。也虧得自己年輕,骨頭硬朗,在如此高速的環境下摔倒也隻是擦傷了些皮肉而已。
“魅影隻是累了,並無大礙。”牛青出手檢查了一番後,告訴我道。
我聽了之後頓時安心了不少,然後又對他說道:“如今隻剩下你的一具坐屍了,他馱不動我們兩個大男人。所以……”
“沒關係,大成兄弟你已經受了傷,我自然不能讓再趕屍了。”牛青說著騎上了屍體,他臨行前又擱下了一句話:“明天,請你來我們清屍館做客。”
去他們清屍館做客,我當然樂意了。參加此次的拍屍會,人生地不熟的,剛好可以攀上他們做個照應。正所謂出門靠朋友,多結交點道上的人,以後做起生意來也會方便點。另外,還可以趁機買下魅影。運回餘杭去,當當坐騎也是不錯的。
時下,夜已入深,街道上空無一人,連個鬼影子也瞧不著。但即便是這樣,我也不能將一具屍體扔在大馬路上。這萬一等到天亮,讓人瞧見了,那還不引起轟動。於是,我挺直腰板,舉目眺望,認了認四處的方向。計劃著找回原來的路,然後去旅館找狗娃子前來幫忙。讓他將屍體背到旅館藏一會,等到第二天再送往清屍館。
可是,剛才我們全力奔襲,已經失去了方向。現在,作為一個外地人的我是壓根找不到歸路。這可怎麼辦呀?陡然間,我心裏便急上了頭,幹蹬了幾下腳,然後重重罵了一聲:“娘的!”四周空曠,我這個罵娘聲久久回蕩在夜空。怕是幾條街開外的行人,也能聽到了吧。南方人喜歡罵娘,尤其是當自己心煩意亂的時候。我們罵得是一種氣勢,是一種膽識。